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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宋老狗再要顺腾摸瓜地诈他,萧鹬却两眼一翻,当场吓昏过去。
只有萧鹬那句战战兢兢的惊天之言,掠过佛堂内混浊的檀香气,惊起宠姬神情大变的刺耳尖叫。
宋老狗假扮绮王鬼魂又再萧公侯府逗留了好一阵,耳边叫喊萦绕,却再也没听见一句可堪其用的证言。
今夜无月,亦无星。
宋老狗卸了伪装,坐在永昌馆的屋顶上,看着近在眼前的灰赭夜幕抱膝饮酒。酒是清甜的米酒,酒香不浓,却甘醇可口。宋老狗看了看长相安的卧房,心里提不起一点回房的意思。
他万万没想到,这件异国他乡的绮王案,竟会牵连到太平国皇子。
东南吹来一阵湿热的风,将他乱糟糟的心情烘得躁动。
最可能与此事牵连的太平国皇子,恐怕非那人莫属。
长相信。
毗邻欢喜,狂妄自大,视人命如而儿戏,又久居储君之位,免不了摩拳擦掌想要继承大统。
况且他的义士,如今频繁在欢喜国出没。
简直是和此事牵连的不二人选,“天时地利人和”尽占,嫌疑之重几近泰山。
想到此,宋老狗忽然咧嘴笑了笑,又觉得太过顺理成章,反倒有悖人性。
长相安的住处仍亮着灯,宋老狗看着窗边的那个挺拔人影,不禁皱起眉头。——长相安若是知晓此事,是会希望他查下去,还是就此罢休呢。
宋老狗并不敢问他,因为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于情于理,长相安怕是都不愿插手此事。
宋老狗则全然反之:如有机会,定要将此事查他个底朝天。
长相安对他的莽撞无赖并非毫无察觉。
他既然明知宋老狗并非尊道重礼之人,又为什么要将他这个的混蛋带身边呢?
会不会就是希望宋老狗代他动手,查他亲兄?
宋老狗抖了抖脑袋,仍做不出任何决断。长相安的温柔仁义从未破功,他疑他也拿不出任何证据。
更何况,近日来他对长相安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友好感情,几乎要掠去他的神志,让他萌生了一丝“长相安或可信”的念头。
人生见过许多悲凉的月色,便难免被温暖炙热的光景吸引。宋老狗偶尔会觉得长相安像是他黑暗人生里的一束光,当然,他也怕那束光灼瞎他的眼睛,然后肆意掠夺他的一切。
他来回来去地翻着那本《义结金兰》,思索着谁还有可能和这件绮王案有关。
他脑子里那锅粥只顾自地煮开了,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让他将每个皇子牵连其中的可能性挨个考虑了个遍。
最终考虑到了代王头上。
若真是代王牵连其中,他怕不止是后脊骨发凉……
宋老狗想了好一阵,仍排除不出一个人。
所有皇子都有嫌疑。
宋老狗从屋顶上站起,他胸中积压了太多无处倾诉的块垒,他随手捡起一片干硬肥厚的锦花花瓣,吹了个不知从哪听来的古老童谣调子。
片刻后,长相安奏琴相和。花音清亮高昂,琴音低婉悠扬,一疾一缓,相伴和鸣。
曲终之时,天边忽然吹来一阵疾风,几乎要将宋老狗推下屋顶。宋老狗看了看天边,最终还是走向了长相安的卧房。
长相安为他留了茶点粥羹,看着他吃了两三口才睡下。
他将萧鹬那句话烂在肚子里,再没有和谁提起过。
第二日鸡鸣前,长相安换了朝服在永昌馆的正厅接了旨。
明黄缎布上写明了:要长相安速速回京。
长相安领了旨意,宋老狗开口谢了恩。斑游立刻备下快马,将那三四船的家用之物托与禁军转运,谁也不敢耽搁片刻。
只有宋老狗一人疑心,陛下言词恳切焦急,如此急忙召回的:究竟只有代王,还是连同万罗二位大人。
等他骑上那匹赤子马,雄赳赳而不甘愿地准备回京,终于想起了他还有件未完之事。
他跟长相安斑游简要说了情况,孤身一人去了千秋巷的严公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