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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外,西元一九零零年的七月三号,冬小麦泛滥着金黄的成熟颜色,沉甸甸地摇曳在肥沃的一望无际的田野里,一丛丛绿树把田园风光分割成方正的棋盘。
一队正在耀武扬威,疯狂抢劫的八国联军部队遭到了村庄外面义和团群众的包围和狙击。
两门土炮轰然作响,纷纷的霰弹将周围的树木打成了秃子,也狠狠地打到了联军的队伍边缘。十数杆鸟铳喷发的铅丸也准确地射进了单薄军服下肥壮的士兵肉体中。
肆无忌惮,猝不及防的联军当即被打死十数人,一个个哇哇乱叫,惊慌失措。不过,他们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在短暂的混乱过去以后,很快就组织起来,形成了有序的战线。
这支联军是日本的一个中队和数十名美军,几名英军士兵组成的。
“开枪!开枪!打死他们,打死这些愚昧无知的家伙!”日军中队长佐佐木挥舞着寒光闪闪狭长锋芒的倭刀,声色俱厉地喊叫着。
日本军队排成三排,前排下蹲,中间弯腰,后面的直立,形成了上中下三层严密的火力网,从欧洲进口的德国造后膛燧发步枪经进一步改进后,十分精良,有效射程为八百米,再加上日军严格到残忍的训练,达到了惊人的准确水平。
“扶清灭洋,扶清灭洋!杀光洋鬼子,复我好河山!”数百名身披单薄衣衫,头上包着红巾,赤着黑红色胸膛的中国北方大汉,一个个奋不顾身,气壮山河地怒吼着,手里举着大刀,长矛,甚至锄头,棍棒,潮水一样向着前面冲锋。
“刀枪不入!神佛保佑!”中国民众的队伍后面,有一个穿着道士服装,举着黄底红字,绿色流苏的三角旗帜的头领,脸上画着奇怪的符号,悲怆地,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刀枪不入,刀枪不入!”在队伍的后面,还有一群老弱妇女,一个个义愤填膺地挥舞着棍棒,呼喊着口号,敲打着锣鼓,迈着散乱的步伐,排成几队向前推进。
一阵排枪射击,义和团群众纷纷中弹倒地。子弹射在他们的胸膛上,脸上,肚子上,炸开了一团团血雾。
两挺轻型马克沁水冷式机枪架到了联军队列的中间一片高地上,几名士兵紧张地调整着射击角度,安装好子弹带。沉重的旋转枪管在震耳欲聋的怒吼中喷射出一团团火焰,射击手熟练地调整着射角,将前面正冲锋的中国义和团群众全部纳入死亡陷阱。
中国的勇士象割麦一样纷纷倒地,但是,剩下的继续向前冲。
“杀!杀呀!”一名年轻汉子胸膛上连中两枪,被子弹的贯穿力狠狠地推倒了,又坚持爬起来,几个健步,奇迹般地冲到了联军士兵的跟前,狠狠一刀,将一名日军列兵端枪的胳膊砍掉。
又有几名义和团群众冒着枪林弹雨冲到了联军的队伍中,开始了肉搏战。数名联军被杀死,联军的队形出现新的混乱。
惨烈的肉搏战非常短暂,中国人倒在血泊之中。
“天呐,这些愚蠢的支那人!”地上血流成河,前队精锐的中国群众已经被射杀完毕,可是,后面的老弱病残还是一往无前地冲锋,联军开始反击,两支队伍终于搅拌到了一块,开始了激烈地混战。一连砍杀了两名中国老头以后,满脸血污的佐佐木握着指挥刀的手终于抖了起来,他气势汹汹地夺过旁边士兵的步枪,向前瞄准,两只寒光闪闪的狼眼一紧,枪身微震,已经打中了那个指挥整支队伍的义和团大师兄。
大师兄的眉心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血洞。后半个脑袋象酥软的朽木遇到了锋利的刀斧一样,噗的一声爆炸开来,血肉,骨头,雪白的脑浆,四下里飞溅。
几乎失去了脑袋的大师兄在被夺去生命之前,好象已经有所意识,将那杆杏黄色的旗帜一收,做成了标枪,向佐佐木的位置扔过来,旗帜在沉实的旗杆儿的重力带动下,呼啸着飞过许多人的头顶,在联军的流弹打断了它的后半截儿以后,还能神奇地插到一名英军士兵的脸上,那厮痛嚎一声,双手丢枪,哇哇大叫着捂住了眼睛。
大师兄象秋风中的树叶,在敌军的攒射中被打成了筛子。颓然瘫软。
两名日军士兵配合默契地一齐挥舞枪刺,左右开弓,将他的尸体戳成了没有形状的肉泥。
混战在继续,但是联军在攻击,在前进,在屠杀,义和团的后队开始崩溃,一面抵抗一面转身逃走。
被鲜血和激烈的枪声激发了野蛮兽性的联军士兵士气大振,狂欢似的向前推进,将一个个撤退不及的义和团群众捅死。
“班哉!班哉!”日本士兵充分发挥着自己严格训练出来的,出色的近身格斗技巧,兴奋地挥舞着枪刺,追逐着中国民兵,寒光闪烁的刺刀上不时跳过浓郁的血腥。还有一些士兵在开阔的地方瞄准射击,攻击那些距离稍远的中国人。
砰砰砰的乱弹划过灼热的北方平原上,划过冬小麦熟透时特有的香甜干爽的气息,撞击在那些热血沸腾的黑铜色。不太健壮的躯体上。
不久,战事结束了。
四百多名伏击的义和团战士倒在血泊之中,不是已经死亡就是痛苦地挣扎,呻吟,或者嚎叫,几乎没有一人能幸免。
这时,那些助战声援的附近村民们,数百个老少妇女都惊呆了。
喝了神水的义和团不是天降神兵永远也打不死吗?
按照常理,他们应该及时逃跑的,但是,他们的亲人已经牺牲,震惊使他们丧失了理智,敌军的凶残又唤醒了他们的恐惧,所以,当联军杀到跟前时,他们绝大多数还在傻看,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人在极度恐惧和震惊中,意识紊乱了,即使真地想逃,也往往拔不出脚步。
只有少数几个向着平坦宽阔的麦田里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