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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瑰为自己的自负付出了几乎全军覆灭的代价。起初他欺负韩奕兵少,故意让出襄垣,引韩奕上当。本以为这样至少可以羞辱一下韩奕,哪里想到韩奕却将计就计,一头扎进了襄垣城。
韩奕这一行为,让李瑰又惊又喜。李瑰也并非全无谋略,他立刻便想到了韩奕这是以己身将自己拖住,然后另遣奇兵偷袭自己在厩亭的抬重。韩奕也正是这样想的,但这却是一个连环计,让李瑰最终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关键是水从何来。这事出偶然,早在韩奕刚来潞州时,他认为自己首先要做的并不是如朝廷三番五次催促的那样,立刻收复失地,在自己兵力不足而对方已经增兵的情况下,他首先是依靠鹿台山的地利防守,其次是立刻稳定潞州民心。
潞州处于战火的最前沿,民生渭蔽,但终究不能坐等天上掉下粮食,能自力更生,便多一份保证。昭义观察使沈义伦建议役使州兵屯田,并召集流民,沿漳水河围堰,拦截河水,将沿岸田地改造成旱涝保收的沃土。
漳水河是北方一条重要大河,它的南源便是发源自潞州,过鹿台山,然后在襄坦城拐了个弯,流经太行山东西多个州县,最终汇入东海。韩奕毕竟不同于其他武将,他也有发思古之削情的时候,他知道襄垣城与赵襄子的关系,也知道襄桓城地带地势相对于四周山地最为平垣地注,它实际上曾经因为被洪水毁过一次而移到了现址。
韩奕因此萌生灵感,只是一直想等到一个机会。李瑰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连天少雨的时候,韩奕竟然发动了一场势如山崩的大洪水,让他几乎全军覆灭。
趁你病要你命,韩奕挥军急追,留守在厩亭的汉军听说李瑰大败,来不及烧毁大量的物资,纷纷逃命去了。
周军奋起直追,一口气追到了沁州地界。将汉军赶出了的州地界,一战毕其全功。
大梁城内,皇帝郭威宵夜难眠,他还不知道韩奕已经在潞州战场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要怪就只能怪韩奕的奏折一向写得少,并且总是将困难写得轻描淡写。别的将军领兵在外。奏的最多的是要兵要钱要粮,韩奕则首先是想万事不求人,更何况他从未将数倍于己的敌军放在眼里。韩奕被围其间,就是潞州官具也被蒙在鼓里,否则潞州城早就成了一座空城。
郭威似乎感觉到自己真正成了一位老人,心里有事夜里便怎么也睡不着,而白天却常常会打盹。时光如果倒退十年,哪怕是在尸山血海之中,他照样可以酣睡其间。
晋州成了一处泥沼,双方之间的战事久拖不决,害得他茶饭不香,禁军一部部署在徐州一带,为了应付淮南的威胁,大半随侍卫亲卫都指挥使王殷驻扎在邯都,以防辽人的正面威胁,可用的禁军太少。在京的禁军轻易不可调离。
他本对韩奕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在潞州战场打开局面,为晋州方面减轻压力。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却未想到,一向精明能干的韩奕被敌兵轻易地围困在襄垣城,生死难料。这让他惊心不已,尽管他知道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他更恼怒韩奕出兵在外。奏折写得太少,既使有,也是诸如今日敌军佯动我军按兵不动之类的不咸不淡的军报,郭威甚至只能从旁人那里得到过时的消息,正如此次襄垣被围,郭威也是从磁州的陈思让的军报中首先得知的,这让郭威感到特别失望。
不过,既然韩奕如王峻所揣测的那样骄傲自满以至于被困襄垣城,郭威却不得不救援。韩奕本来兵就少,如果兵败被杀,则潞州有失,进而泽州势将不保,形势则将危及整个太行山以西的广大地区,后果不堪设想。
郭威无心睡眠,索性召集重臣们彻夜商讨发兵救援。禁军大将郭崇与曹英已经着手准备,就要率兵出发离京,随同前往潞州的,还有郓帅高行周之子高怀德。高行周老迈,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向郭威上了一表,说自己的儿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可堪一用为国征战四方,郭威感念高行周的忠义,爱屋及乌,便委任高怀德为殿前铁骑军都虞侯。
同平章事兼判三司李赣上个月不慎摔伤了右臂,动了筋骨,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元气大伤。他对权势不太热衷,索性上表请辞,但郭威不仅不同意他辞职,还特意恩旨让他三日一赴衙署,签署文书只需盖上印鉴即可。皇帝都如此体恤自己,李拨还能够说什么呢?听说弗奕被数倍之敌围困孤城,李毅比谁都要着急。
“陛下,还要商议什么?为今之计,只能趁潞州仍在我手,遣兵北上,不教敌军越过太行山!,小李楼开门见山地说道。
“李相公说的倒是轻巧,大军出动,军械、箭矢、粮草,一样也不能少,即便是只带干粮,不考虑长期相持,准备妥当也至少需要三日,哪里说出就去?”王峻冷笑道。
“李某虽是文人,但也曾骑马射箭,并非对军事一窍不通,也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潞州本属次要战场,但方今之下,敌军知道有机可乘,一旦大举南下,则太行山以西皆将丧于敌手,愿陛下下旨令禁军即日轻装驰援北上,即便不能击败敌军扭转战局,也可迟滞敌军攻势,为我军赢得时间李接慨然奏道。
“哼!李相公怕是担心令女婿的个人安危吧?陛下授其节钱,本指望他能收复失地,却不料他骄傲轻敌,陷入重兵包围。他身死事却是国之罪人”。王峻哼哼道。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李毅见王峻如此,不觉动了火气,但此话说来,却未免有些外强中干。他做梦也未想到韩奕会是这个结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正如皇帝郭威此时的心情。
“韩帅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郭崇在旁叹道。同是武将,他虽然跟韩奕私交不错,但他也不看好韩奕。
郭威盯着地图,说道:“潞州不可失,否则我朝便要处处受制于敌了。韩子仲太令联失望,明日禁军便离京,轻装急进,多带箭矢,至于粮草,可在河阳就地补足,务必守住潞州。”
“尽人事,听天命吧。韩子仲对联有大恩,联不能不救。尔等领军出征,能救他便要尽死力。纵是失了渴州,联也不怪罪尔等。如若未能及时赶到,韩子仲不幸”也要寻到他的遗骨。”郭威已对韩奕不报生还的希望了,惋惜之情洋溢于言表。
“遵命!”郭崇、曹英等大将纷纷领命。独高怀德沉默不语。
“怀德有异议吗?”郭威问道。
这是年轻的高怀德第一次参加这种高规格的御前军议,却是一个不让他感到有任何自豪的时候。他今日一身戎装。精神抖擞,显得英气逼人。
“回陛下,臣观陛下与诸位将相言谈,似乎已经认定韩相公此番已经凶多吉少了?”高怀德质疑道,“韩椎公有那么容易被人杀头吗?”
“此话怎讲?”郭威问道。
“敢问陛下,韩帅出镇潞州,可用之兵只有义勇军五千虎贲之士,当地征召的精壮也只能用来剿匪、守城,他可曾上表求援过?”高怀德问道。
“韩帅倒是从没要求增援过。不过他三番两次要过粮食,前天枢密院还接到过昭义节度副使刘德与观察使沈义伦联名的奏表,他们说潞州运粮队伍无故在河阳被扣押。”回答的是枢密承旨魏仁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