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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文馆古朴幽静,流水xi
花厅内,吴广谁拘束的捧着茶,不时偷偷瞥坐在上首的那位南国摄政王的脸色。
虽然名为戴燕国主,可吴广准心知,实则不管从哪方面前,他的地位也未见得能比上南国的一名七品知县,摄政王会设宴接待他,更在酒宴后召他来花厅议事,这对于他自然是极隆重的殊荣,他即惶恐又紧张。
品着茶,叶昭淡淡问道:“听闻你吴家和坤甸的华人公司渊源颇深?”
坤甸是婆罗洲西部港口城镇,华人极多,也是兰芳公司的大本营。
吴广准恭恭敬敬道:“是,鄙家祖与兰芳的开行大哥是生死之交,但这些年,小的与兰芳公司已经少有往来。”
叶昭微微点头,实则叶昭对兰芳公司的印象不佳。荷兰人在婆罗洲实行以华制华的政策,对华人公司抑或说华人武装团体分而击之,如曾经实力最强横的大港公司,曾经数次击败进入婆罗洲南部的荷兰人,而荷兰人除了从其在南洋的殖民地政龘府所在地巴达维亚(雅加达)派兵增援,更笼络兰芳公司对大港公司进行夹击,而兰芳公司果然充当了荷兰人的马前卒,大港公司被荷兰洋枪队击溃后,又被兰芳公司堵截,残部流落穷山恶水中,渐渐销声匿迹。
不过牛昭也知道,自不能用自己的价值观来衡量这些海外华人团体,他们漂泊海外,乃是中土弃民,即没有国家归属感,又没有纲领没有目标,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生存为了利益,屈服在荷兰人的淫威下也是有其不得已。
“客家话你会说吧?”叶昭又问。
吴广准忙道:“是,小的会说。”婆罗洲的华人盛行客家话,甚至当地土著许多都会说。
叶昭嗯了一声,说:“早些休息吧。”
“是。”吴广淮忙起身,跪倒磕头,恭送摄政王离去。
第二日,叶昭正在翻阅手上文犊,侍卫来报,荷兰公使施耐德来求见王爷,在巷子外被拦住,大吵大闹的很不成体统。
叶昭略一沉吟,道:“带他来吧。”
又看向了手上的资料,乃是平远水师和南洋一带荷兰兵力的详尽对比。
现今平远水师,不算运蝶船、运输舰、通报快舰等等后勤保障船只以及改装的浅海炮艇和绑火炮的小型木帆船,具有远洋作战能力的战舰十三艘,其中排水量两千五百吨以上的四艘,金陵、定海、镇海、静海。
其余广州号、灵波号等九艘巡航护卫舰。
荷兰陆军,在婆罗州并不多,大概不到两万人,主要集中在大海相隔的瓜哇岛,具体来说就是巴达维亚(雅加达),其荷印总督所在地,在雅加达,荷兰人大概有一万人的兵力,其余分散在各地,也是其统治东印度群岛的基础。
海军,根据南洋的线报观察,其在南洋活动的武装船舰大概超过四十艘,不过叶昭知道,这个数字水分很大,不说轻型初级舰,只怕许多武装商船都计算了进去。
脚步声响,叶昭随即将文件合起放在一旁,花白头发的施耐德走了进来,脂帽,躬身道:“亲王殿下,您好。”
叶昭微微领首,手动了动,旁边立时就有侍卫搬来软墩,施耐德坐了,那颗浮躁的心却也慢慢静下来,东方人的权势,总有种令人震撼敬畏的感觉,这位南国摄政王,那手细微的动作,根本不必说话,他身边的人就如同得到圣喻一般忙碌。
“施耐德先生有要事?”叶昭安淡的问。
施耐德心里那团火马上又腾的烧了起来,沉着脸道:“亲王殿下,我对贵国外务部的工作效率深感不满,对贵国将吴广谁这种海盗列为上宾的作法很不理解,也很遗憾,希望亲王殿下能了解我国的主张,将吴广准引渡回巴达维亚。”
叶昭微微皂眉,南洋主要的三个殖民国家中,占据菲律宾的西班牙已经没有几艘战舰,近日更跟美利坚矛盾重重,前不久同中国签订了贸易协议,给予了中国商人在马尼拉的自由贸易地位。
英国人因为控制疆域实在庞大,从荷兰人手中夺得马六甲海峡的控制权后,更乐于荷兰人在东印度群鸟占据主导地位。在东印度群岛,英国人仅仅在婆罗州北部有几块殖民地,而且很大程度上是英国商人的个人行为,乃是一个名叫詹姆疖布鲁克商人和他的团队,帮助文莱苏丹镇龘压反叛者,文莱苏丹送任命他为沙捞越总督。
这位詹姆扪布鲁克先生在英国不过是无所事事的败家子,但却有着非同一般的冒险精神,靠着三万英镑的遗产招募了一帮流浪汉,来到南洋就俨然成了一枝军事力量,而布鲁克家族也就一直管理沙捞越一地,直到二战结束英国政龘府才取代其家族对沙捞越进行统治,不过一般意义上,还是将沙捞越一带视为了英国人的殖民地。
所以说,对整个东印度群岛最具野心的就是荷兰人,力量最大的也是荷兰人,如布鲁克家族的武装,几十上百杆枪,再加上雇佣军,在土著部落聚集的婆罗洲确实是一枝强大的力量,但对于荷兰、中国这种国家力量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而现今荷兰人在血龘腥镇龘压了爪哇岛此起彼伏的反抗运动后,目光开始盯上了婆罗洲,加紧了对婆罗洲的渗透,更开始打击活跃在婆罗洲的各个华人社团,侵吞婆罗洲林立的土著部落亦或说是国家。
依仗着和英国人三十年前答订的瓜分东印度群岛的协议,荷兰人显然觉得中国人不敢真正挑战其在东印度群乌的霸主地位,在感觉到中国人有将势力范围招穿至婆罗洲的意图后,荷兰人自要先下手为强,加快侵吞婆罗狮的脚步抢在中国人头里将婆罗洲抓在自己手心。
引渡吴广准一事,施耐德已经向南朝外务部发出了数次严正声明,可中国人一直拖延,态度暧昧。而且在昨晚,施耐德闻听摄政王设宴款待吴广准他可就有些坐不住了,思虑之下,索性来见摄政王,要中国人明确表态。
施耐德是个很傲气的人,在广州就与叶昭颇多争执。当时南朝照会各国,在重申尊重各国在南洋的利益的同时,也要求各国妥善处理与南洋华侨的纠纷尊重南洋华侨的生存权,否则南国政龘府保留采取进一步举动的权利。见到这个照会,施耐德还专门追去长沙与叶昭理论。
有与英国的协议,加之荷兰在南洋的军力支撑,施耐德对中国人也不大看在眼里。
只要能逼迫中国人引渡吴广准,中国人在婆罗洲的图谋就会遭到重大挫败这比驱逐中国商人更为实际,也更为管用。
端起茶杯抿了。茶,叶昭说道:“施耐德先生,我国与戴燕王国有正式的贸易协定,反而是贵国不宣而战,突然进攻戴燕王国,驱逐我国商人,将戴燕王国卖与我国商人的金矿重新拍卖,我倒认为,贵国是在向我国挑衅呢。”
施耐德早就料到叶昭会这么说仰着脸分辩道:“从来就没有什么戴燕王国,不过是海盗压迫土人为之效命的非法政权,我国打击海盗,解放土著,是为了东印度群岛的贸易畅通,在对贵国外务部的公文中我国已经阐述的很清楚。”
叶昭微微点头也不跟他分辩,说道:“施耐德先生,实则贵国重贸易,轻工业本就是商人社会,现今我国工业发展迅速,若贵我两国能达成共识,这中国海之贸易圈必定极为繁荣实则你我两国合则两利,又何苦为了眼前利益争执横生枝节?”
确实,荷兰一直以来贸易立国,欧洲工业草命,但荷兰却死水一谭,加之转口贸易衰败,这也是其渐渐论为颐洲三流国家的原因。
叶昭苦口婆心,施耐德却觉得被桶到了痛处,作为曾经的欧洲霸主,施耐德有时候还陶醉在昔日的荣光中,他敲了敲烟斗,淡淡道:“是贵国一直在东印度群岛制造麻烦。
他自不知道自己关上了与中国人和解的最后一道门,自不知道磨刀霍霍的中国人已经决心将昔日的欧洲霸主狠狠击倒,更不知道南洋一地,由他这句话起,将会吹响血与火的号角,成为全世界聚焦之所。
叶昭深深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深邃的大海,浓雾。
坤甸港附近,幽灵般的漂浮着十几艘战舰,是中国水师的舰队,其补给后勤船讲隐藏在几十海里外一处星罗棋布的群岛之间。
旗舰金陵号甲板上,马大勇用千里镜,默默观察着这处海域,根据在南洋各处的密探线报,坤甸到巴达维亚的贸易线有越来越多的荷兰商船活动,而由三艘荷兰军舰组成的小舰队时常出现在坤甸海域,威慑海盗以及坤甸的华人社团。
同泰西强国打海战,马大勇虽然在摄政王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心里,却又如何不忐忑?这些年,平远水师除了围剿海盗和演习,几乎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同势均力敌的对手交过手,更不要说是西洋强国了。
虽然听摄政王说荷兰国国力已经不如南朝,更远隔重洋,但这些红毛鬼,可是与大海打了一辈子交道,只怕闻闻海风的腥味就知道风向会如何转,而平远水师,在这千万里之外的海疆活动,也不过三两年时间。
这场仗,只能水陆并用,将海军步战队运上坤甸,取得华人社团的支持,如此在掉甸有了落足点,就算海军失利,却也可靠步兵驱逐婆罗洲的荷兰人,总能维系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在运输舰上,装载了二十多门重加农岸防火炮,只要能在坤甸立足,将火炮布下,海军失利,也可暂时退避进港口。
未胜先思败,是马大勇一贯的用兵之道。
海战方面,集中全舰队火力,先行消灭对方两到三艘战舰是比较现实的目标练兵加练胆,如果妄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只怕会败得很惨。
“叫吴广准下船。”马大勇回头吩咐站在身侧的亲兵。
休息室内,吴广谁正脸色苍白的念佛,上了船他才知道原来是来婆罗洲打荷兰人,他当时就吓傻了,红毛鬼子,在南洋就是霸主般的存在,几百人的步兵队就轻轻松松灭掉一个土著国家,一艘战舰出现在海面上,就可以令抵挡力量鸟兽散。
摄政王又哪里知道红毛鬼子舟厉害?挑战荷兰人,这,这从何说起?
可这些话他又哪里敢说?从上了船,就躲在休息室折祷,更不敢上甲板,若刚好看到迎面而来的红毛鬼战舰那种煎熬,可真比死了还难受,眼不见为净,躲在休息室,就算沉船,作个糊涂鬼也好。
“吴先生,请出来吧,送你上岸!”休息室的铁门拉开,冒出一张年轻青涩的水兵脸庞。
吴广谁心里深深叹口气,他的任务就是去坤甸等婆罗洲华人聚集地联络华人社团说服他们为南朝效力,一致对付荷兰人,最不济,也要给予登陆的南国水师步兵团后勤等方面的支援。
吴广准不敢说什么,跟在水兵身后,踩着铁样上了甲板浓雾弥漫,不远处,好像黑浓浓的欲石,又好似是船舰一时也看不清楚。
甲板护栏前,马大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用怕。”
吴广准苦笑护卢,没说话口
就在这时膘望台上,突然吹起了警笛三长一短,是发现敌踪的意思。
马大勇微微蹙眉,是那几艘荷兰人的舰船?可真不巧了。
“吴先生,等你观完这场战事再登岸如何?”马大勇笑着跟吴广准说,看得出,吴广准胆战心惊的,要给他些鼓励才好。
吴广淮就觉得腿有些软,马大勇已经转身大声喊:“升火、实弹,准备战斗。”
“准备战斗!”一道道命令传下去,整个金陵号都开始沸腾起来,机器轰鸣,黑烟喷起,炮台前,一枚枚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炮弹被送进了线膛炮。
四下船舰上,随即也响起各种各样的船舰备战发出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早晨,显得是那么刺耳和杀气腾腾。
晨曦下,浓雾渐渐淡了些,瞭望台上,打出旗语:“西南方向发现五艘以上的敌舰队。”
马大勇微微一怔,举起干里镜,向西南方向看去,那渐渐靠近的黑点,一艘、两艘、三办……竟然,有十几艘之多。
马大真双手立时沁出冷汗,可现在如果传令退兵,对于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更莫说,荷兰人马上就会猜测出中国舰队的意图,等他们回过味,聚集船舰来寻找中国舰队,这仗就更不好打了。
“哼哼,十五艘荷兰舰。”马大勇低低骂声娘,嘴上吼道:“准备战斗,响笛打信号,令荷兰船舰离开这片海域,否则视为战争挑衅!”
十五艘?吴广准噗通一声,软瘫在地,昏撅过去。
此时甲板上乱作一团,又哪有人注意他了?
慢慢驶近的荷兰人舰队旗舰唤作“马塔兰号”,是一艘排水量两千五百吨的三桅三层甲板战舰。
这支舰队护送着数十艘荷兰商船前往文莱,本欲在坤甸落脚补给,突然见到前方海面黑烟冒起,显然有不明舰只活动,送缓缓减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