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汀的目光太过直白,铁伐云察觉出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抬头对她一笑,用腰间的匕首又割了一小块兔肉递给嵇汀:“知道你饿,可也要吃完手里的那个再要新的啊。”
嵇汀接过兔肉食不知味的咬了一口咽了下去,她看着停在铁伐云肩头的海东青随便扯了个话题试图压下内心波澜:“吉雅能猎狼吗?”
“能。”铁伐云转动着手中的烤兔子,火光映着他浅琥珀色的眼睛,“只不过我们从不狩猎草原上的神明。”
嵇汀正因自己的猜测心烦意乱,听不太进去铁伐云的话,敷衍道:“哦,是吗。”
铁伐云还在沉迷自己这意外的被放客游戏,他嬉笑道:“落鸿姑娘在故里可有婚配?”
嵇汀正巧怕自己的心事重重漏了陷,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未曾有过。”
铁伐云将手中的匕首当扇子摇,他仿着自己见过的中原文人的语气道:“甚好,甚好。”
要是平时嵇汀一定会生气,可她现在突然气不起来了,嵇汀蜷起膝盖,隔着火光看着铁伐云,她看到他浅琥珀色的眼睛中有跳动的焰苗。
铁伐云短剑上的兔子终于烤好了,他向后挪了挪背靠在石壁上,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起,伸直的那条腿隔着鞋底烤着火,他吃着兔肉看嵇汀一直盯着自己看,又嬉笑道:“落鸿姑娘在异乡可想找个好人家?”
铁伐云说完这话看到嵇汀别过目光,只低头吃着自己给她的那条兔腿,不说话了。
接下来无论铁伐云说什么嵇汀都不再应他,等她吃完了兔腿,静默着又站起来去石洞尽头的的小池去喝水。
铁伐云靠着石壁,没一会儿就听到熟悉的当啷声又一次响了起来,这次是在嵇汀站起来的一瞬间手环从她细瘦的手腕间脱出,摔在池沿的石面上。刚刚摔出的断痕终于彻底裂开,手环碎成了三段,带翠色飘花的那一节玉落在池岸上,剩下的铜节和奶白色泛绿的那节都落进了小池里。
嵇汀像是怕池水冷,用衣服下摆裹着手迅速捡了落在池里,连同岸上的那一节一起攥在手里,低声呜咽了起来。
这还是铁伐云把她掳回来后第一次见她哭,嵇汀的泪水要将她的整张脸都浸湿了,她的右手不能屈伸,只用一只左手试图将裂成三截的手环拼凑在一起,试了几次后终于放弃,她蹲了下来将碎裂的手环抱在胸前,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低声的呜咽渐渐变成了大声的嚎啕。
铁伐云不清楚她这是怎么了,将手里的烤兔放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地面上,短剑和匕首都插回腰间的鞘内,走到了嵇汀身前:“抬起头来看我。”
嵇汀哭的抽抽噎噎,她将头埋在膝盖上摇了摇头,不肯抬头看他。
铁伐云犹豫了一下,单膝半蹲了下来,他伸手勾住嵇汀的下巴强迫哭泣着的姑娘抬头看着自己:“只是碎了一个镯子,为什么哭?”
嵇汀抹了把脸却还是止不住眼角溢出的泪水,她此时涌上来的悲伤是真的,说出的话却是假的:“我,我是不是再也回不去琪国,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铁伐云愣了一下,他知道嵇汀这是想家了,他明知嵇汀因思乡而难过,还是点头说道:“对,你再也回不去琪国,再也见不到送你这镯子的哥哥了,你会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
嵇汀的眼泪果然因为他的话溢出的更凶了,铁伐云看着眼前这朵被露水打湿的花朵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爽快,他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哄骗着被他诱拐的异国姑娘:“依赖我吧,我会让你忘了故乡。”
铁伐云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脸距离嵇汀的也越来越近,原本勾着嵇汀下巴的手帮她擦了眼泪,铁伐云凑过去要去吻嵇汀的唇。嵇汀躲闪了两下,铁伐云下巴上的胡茬划过她的侧脸,在躲闪间接连亲吻着她的脸颊,嵇汀自知自己根本躲不过,她最后闭上眼睛承受了这个吻。
嵇汀的嘴唇柔软而冰冷,铁伐云是有信心用自己唇间的温度将它暖热的,如果不是嵇汀的手就要将伸到自己腰间的羚首短剑上的话。
铁伐云捉住了嵇汀那只动作的手,他有些讶异:“还是不放弃杀了我吗?”泪光掩不住嵇汀眼睛里倔强的神采,铁伐云和她对视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也罢,没有哪个猎人会喜欢轻易被驯服的鹰。”
铁伐云并不因为嵇汀的动作生气,甚至可以说截灭嵇汀的意图成了他这两日来的一种乐趣:“你再去吃些兔肉,明日到边灯,还有大半日行程要走。”他说完站了起来,绕过蹲坐在地上的嵇汀俯身用手舀了两口泉水喝。
在他身后嵇汀的呜咽声渐渐弱了下去,被洞口外的风声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