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伯洛戈还要继续说些什么,但被帕尔默强烈打断。
“停一停!伯洛戈,停一停!”
帕尔默双手捂住耳朵,神情紧张道,“我只是个负权者,真的可以听这些吗?”
关于秩序局那严苛的信息保密等级,帕尔默还是知晓的。
伯洛戈以一种看待蠢蛋的目光盯着帕尔默,“你想什么呢?你是我的搭档,共享情报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吗?”
话音刚落,黑暗散去,一处堆满文件的宽阔办公室映入眼中,伯洛戈与帕尔默是这个办公场所内仅有的活人,剩下的尽是忙忙碌碌的芙丽雅,她们就像辛勤的工蚁,处理这庞大的信息。
“这里是……”
“我的办公室,”伯洛戈抬一下手指,不远处的一把椅子直接滑了过来,“随便坐。”
“你还有上办公室了?”
帕尔默略显拘谨地坐了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和他熟悉的伯洛戈、熟悉的往日,截然不同。
“是荣光者的硬性配置,”伯洛戈坐在了帕尔默的对面,“耐萨尼尔说,我成为了荣光者,就要保持一定的神秘感,不能一直待在特别行动组的办公室了,不然谁见到我都会鞠躬个没完。”
伯洛戈与帕尔默一样,他同样讨厌这逐渐变得陌生的生活,但伯洛戈没有拒绝的余地。
“说来,你今天也来的正是时候啊,”伯洛戈又说道,“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准备去找你了。”
帕尔默问,“有什么需要我的吗?”
伯洛戈没有直接回答帕尔默的问题,而是讲起了先前关于对锡林的援助。
“就在决策室计划援助锡林后不久,我们收到了一份来自锡林发送的情报。”
“啊?”
帕尔默觉得自己与伯洛戈的谈话变得越来越离奇了,秩序局不仅要援助犯下血海深仇的强敌,这位强敌还反过来,向秩序局输送起了情报。
想到这里,帕尔默的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能令秩序局与锡林团结起来的,只有巨大的外部压力,可以预想到,伯洛戈所说的决战不是开玩笑。
“根据秩序局的保密条例,这份情报不允许有副本,除了决策室保有原件外,它只能依靠记忆存在于你我脑海之中。”
伯洛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接着又指了指帕尔默的。
“你要为我详细复述一遍?”
“不,那太费事了,而且你知道,我的不善于言谈的。”
伯洛戈说着看向了一眼跟随自己的芙丽雅,指示道,“我、伯洛戈·拉撒路,授权向帕尔默·克莱克斯展现此情报。”
“芙丽雅已收到指令,芙丽雅已确认指令。”
芙丽雅十指交叉,自然地垂落在身前,脸上灵动的表情冰冷了下来,仿佛一瞬间,她变成了一具石质的雕塑。
帕尔默本能地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感,这是来自于他恩赐的警告,接下来的话语将是一段残酷的诅咒,任何聆听之人,都逃不过梦魇的追逐。
“在我率部临近王权之柱时,我遭到了数位新晋荣光者的围攻,并且我的部队也遭遇了海量的敌人。”
芙丽雅口中的“我”,指的正是锡林,她以锡林的角度阐述着故事,可语气却如同一位旁观者般,冷漠、不带任何情绪。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海量敌人,他们的攻势如同一重重的浪潮,杀了一百个便出现一千个,杀死一万个就活过来百万个、无穷无尽。”
听到这,帕尔默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无言者军团,凭借不死分裂之力,只要一息尚存,他们就能分裂出一支崭新的军团。
但从芙丽雅的复述来看,这军团的规模远朝帕尔默所认知的无言者们。
“这些鬼东西并不是人,而是一种奇特的血肉怪物,就像猩腐教派常创作出的那类血肉畸变物一样。
这一情况在我的预料之中,毕竟别西卜腐蚀了王室,把王权之柱改造成亵渎的血肉巢穴,如今弄出这些血肉畸变物也意外。
可真正令我困惑的是,无论我杀死它们千百次,它们始终能归来,而我又可以确定,战场上并没有弥漫血肉瘟疫,超凡灾难·永生腐地也没有降临。
我的部下正不断死去,我被迫困守于赤峰之上,为了抵御它们的进攻,我强行统驭了大地,撕裂出一道道阻击的裂谷,但也是从这深邃的裂谷里,我看到了难以想象的事物。”
芙丽雅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当她再次开口讲述之时,她的话语变了,虽然依旧是那副冷漠的声调,可在这份声音下充满了邪异嘶哑的低语,诡诞奇异的鸣响。
“我看到了,源源不断的鲜血从裂谷的断面上淌出,无数的肉芽像是蛆虫一般胡乱挥舞着,仿佛我撕开的不是坚硬的土地,而是一块无比巨大的血肉。
我继续向下深挖,不断地凿开岩石与山体,入目所及,有的尽是蠕动的血肉与流不尽的鲜血,庞大的血管网络如同树木的根茎般向着四面八方延伸,一个个畸形的肉卵埋藏在土壤与血肉的深处,它们被我嘲醒了,争先恐后地从中钻了出来……是那些怪物,那群刚刚与我作战的血肉畸变物。
我知道为什么它们源源不断、无穷无尽了,不知何时起,我脚下熟悉的大地,早已被邪异的血肉取代,化作孕育疯狂的温床,它们吮吸着鲜血、汲取着养料,只要号角声响起,便如亡魂般,掘开自己的坟墓,踏入战场。”
随着芙丽雅的讲述,平静的氛围的变得越发激烈,似乎有沸腾的水壶发出越发尖锐的鸣响,直到她的言语来到了高潮。
“我更无法想象,血肉化的大地只局限于我所处的区域,还是说……”
芙丽雅的话语戛然而止,短暂的停顿后,她的神情再度灵动了起来,从她的反应来看,芙丽雅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讲述了些什么,而是决策室的意志以她为载体,直达了此地。
帕尔默茫然地看着伯洛戈,他觉得自己刚刚听了一个有趣的惊悚,但他又知道,这不是惊悚,而是锡林从血战一线传来的情报。
“就像你刚刚听到的这样,”伯洛戈无比疲惫地说道,“我们不得不假设,整个科加德尔帝国……它领土的每一处,是否完全武器化了。”
鲜血如同决堤的潮水,自漫长岁月以前,便逐步吞没了科加德尔帝国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