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雷冰冷地评价道,“就算只有一缕意识,一丁点的细胞存留,在他看来,都将是自我不死的延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直沉默的帕尔默开口道,他难以想象一个人会对不死执着到如此程度……到了那种份上,夜王还算活着吗?
类似的例子,帕尔默等人都在不死者俱乐部里见过,永恒屹立的石像,无限衰老的躯骸……他们都保持着不死的姿态,可那种姿态和死了又有什么差别呢?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执念吧。”
瑟雷扫了一眼帕尔默,问道,“作为债务人的你,应该很清楚所谓的执念之重吧?”
帕尔默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认可地点了点头。
魔鬼们代表着不同的原罪,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受到了原罪的束缚,如同一个恒定向前的惯性,任他们如何挣扎都无法违逆。
这一点最显著的体现,便是魔鬼们的加护,在获得强大力量的同时,也将受到加护的诅咒,那源自于原罪的偏执惯性。
越渴望,越得不到。
“大家都是为了某种事物而活,固执己见,不受干预,”瑟雷冰冷地评价道,“就连魔鬼们也是如此。”
“但相应的,我们也可以通过这原罪的惯性,推断出魔鬼们的行动。”
伯洛戈回忆着自己先前与魔鬼的种种交涉,他补充道,“不止是魔鬼,还有债务人的动向,乃至魔鬼赋予的加护。”
摸清楚束缚魔鬼们的规则后,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了起来。
想到这,伯洛戈突然看向瑟雷,张口说起了过往,“我先前和摄政王交手过的,那时我才是负权者,根本没有能力正面对抗他,可他却要和我搞些公平决斗……”
“然后?”
“然后我赢了,他就主动离开了,”伯洛戈倍感不解地说道,“这很不合理不是吗?他明明有机会解决掉我的,但却打着什么公平的旗号。”
“这太不合理,也太反常识了,除非……除非这和他身负原罪的偏执有关。”
伯洛戈紧盯着瑟雷,此时伯洛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瑟雷身上还有许多秘密,他没能挖掘出来。
“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瑟雷。”
瑟雷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他越过伯洛戈,像位向导般,指引着他们在迷宫般的王城下水道里前进。
脚步声回荡在管道间,回音重重,如同波涛般反复锤打着耳膜。
“夜族力量的源头是傲慢之罪,一头被称作晨星的魔鬼,”瑟雷低声道,“傲慢的晨星。”
“相应的,就和你们先前遇到的种种受加护者一样,晨星赋予给凡人的加护,也与其原罪有关,这一力量被称作加护·狂骄障仪。”
伯洛戈注视着瑟雷的背影,心底浮现起一连串诅咒般的话语。
暴食者永恒饥饿,贪婪者永不满足,怠惰者奔走不息,欢欲者永恒麻木,暴怒者不得安宁,嫉妒者终不可求,傲慢者……
“和其它已知的加护不同,傲慢的加护是时时刻刻映射在我们己身上的。”
瑟雷的话,打断了伯洛戈的思考,“加护将定下一系列的规则,会约束我们自身,令我们保持着高傲,只要遵从这份规则,我们就会获得超越自身的力量。”
他回头看了一眼伯洛戈,“如此看来,摄政王为自己定下的规则,应该就是公平的决斗了。”
回想起摄政王的秘能,再加上一对一决斗的约束,这么看来,摄政王的诸多能力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如果不是伯洛戈自身具备诸多特殊的能力,还是一位不死者的话,少有人能活着从镜界决斗中走出。
伯洛戈喊道,“那你为自己定下了什么样的规则呢?瑟雷。”
瑟雷站在岔路口停顿了一会,他似乎在深思些什么,然后一脸惊喜地指向左边的路。
“走这边!”
他向伯洛戈挑了挑眉。
……
幽邃的回廊间,奥莉薇亚一如既往,自身扭曲成漆黑的阴影,在一个个影子之间跳跃移动,直到目前为止,奥莉薇亚的行动很顺利,虽然中间遇到了几波巡逻队,但他们根本没有发现奥莉薇亚的存在。
奥莉薇亚的秘能非常善于潜行,虽然不具备强大的杀伤性,但在生存能力方面,足以令她适应诸多恶劣的环境了。
沿着记忆里熟悉的道路前进,奥莉薇亚知道,自己距离始源塔已经不远了,这是个好消息,但坏消息是,随着自己靠近始源塔,等待自己的防御也会越发森严,甚至说,还会遭遇到荣光者的存在。
奥莉薇亚不清楚自己的秘能,能否躲过荣光者的监视,但她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恐惧、担忧、慌乱……诸多复杂的情绪在奥莉薇亚的心头弥漫,她努力放空自己的思绪,把自己变成一具冰冷的武器,只保留唯一的执念存在。
向上,向上……
在奥莉薇亚身后的不远处,丘奇一如既往隐匿跟随着她的足迹,但这一次,丘奇在跟了一段距离后,果断停下了脚步,奥莉薇亚则在丘奇的注视中,越行越远。
丘奇抓紧了既定之枪,漠然的脸庞上浮现了纠结的神情,他在犹豫要不要帮助奥莉薇亚,可一旦帮助了奥莉薇亚,自己必然也会暴露出来。
就在丘奇思考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丘奇的身后响起,数头身负不朽甲胄的失心者从丘奇的身旁掠过,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丘奇的存在,但早已嗅到了阴影之中那若有若无的血气。
丘奇知道,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