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说法南宫钥是不知道的,就连这种生在南方的药草曾经都闻所未闻,所以此时站在哈欠不断横眉冷眼的药商面前,听到这样的话顿时有些犹豫起来。
虞?忠文不是她的亲人,她做不了这个主,可眼前的人面色惨白,无声无息,若不是胸口的起伏不证明他活着,一眼看去,这人就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南宫钥拿出她从虞?忠文那个金发扣上扯下来的一条流苏交到药商手里,能通鬼神的钱财到了药商手里自然是将那张睡眼惺忪的脸给唤醒,犹如旭日初升,绽放出万丈光芒,真是灿烂过那条黄灿灿的金流苏。
“姑娘如果真的想好了,那我这就去挖药,姑娘只需要将药磨碎,将汁液喂他喝下去即可。”药商掂了掂手里的金子,半躬了身子,抬手示意了一个方向:“姑娘请。”
南宫钥跟着他走进去,一边走一边左右看着,穿过堂屋,里头的院子里开辟了一小块地,油灯照出些花草影子,那是一些矮矮的植株,走近一看,圆圆的叶片肥厚宽大,整株呈现出一种墨绿色。
药商小心地用铁锹挖出来两株:“叶片不能有伤,伤了就走药性,姑娘小心些,用水洗了就给他磨了吃。”说着吼了一声,一直候在一旁的小童站了过来,药商道:“你去把研钵拿过来,快些。”
南宫钥用木瓢舀水细细地将神仙草上的泥土冲流干净,小心翼翼,一点不敢用力,待小童拿来一个石头的研钵,便接过手将药草放进去,一边捣碎一边快速往外走去。
掀开布帘,看着躺在车厢软垫上的虞?忠文,南宫钥毫不犹豫地将人扶起来,将捣碎的药汁灌进他嘴里,又用一根手指压着他的舌头,直到看到他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才松开手。
必竟这药草创制出的偶然性事件太多,药商也怕担事,问了一句,见南宫钥没有其他要求便将门一关,很快,就连屋里头的油灯也熄了。
药全部灌下去,南宫钥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已经被汗湿了,她有些虚脱地靠在马车里看着毫无反应的虞?忠文,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外面传来响动,在这样寂静的黑里显得尤为突兀。
南宫钥眉头一紧,看了眼晕迷不醒的虞?忠文,咬了咬牙,轻声道:“无面,你在不在?”
一只冰凉的手覆上她的手,南宫钥心中讥笑一声,却又无能为力,说道:“如果有危险就全靠你了。”那只手轻轻用力,一股冷气呵在她耳边:“放心。”
一股严寒从她心底蔓延到全身,她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掀开车帘走出去,却是一下愣住。
这一夜,天幕中的孤月更显月色如水,清冷无比。月色下她身上宽大的白衣也渡了一层银辉,乌黑的头发被束在头顶,又似瀑布般垂落下来,眉眼冷丽,嘴角含冰,如同盛开在水中的芙蕖,却又带着寒冰般的冷意,比之以往已有很大的不同,是梦中见到的她,却又不同于梦中见到的她。
周朝一只手摩挲着另一只手腕上红绳系着的那颗骰子,目光一瞬也不动地看着不远处的女子。两人分别已快两年,两年,一个人的变化却原来这么大。
两年前,她还是那个依在床边绝望哭泣的少女,回想起来,那时的她即便是要她的命,她也只是哭也是一脸倔强,绝不低头。虽说也能从她脸上看来恐惧与不甘,可是她还是不低头。现在的她,高了,隐匿在宽大男袍下的身型大致可见的窈窕妙曼,五官更加精致出众,只是眉眼更加冰冷,少了当初不管是爱也好还是恨也好的感情。
她变了,这一点他上一次就知道,可上一次的她没有这么冰冷,上一次的她……他抿了抿嘴唇,想起上一次那冰凉柔软的触感。
南宫钥愣过片刻后便回转神来,脑子里想了一遭,想起申弘曾说过周朝在楚国边境,原来他是来了春城,只是自己一来就被盯上了,说明周朝一直都很警惕,在伺机而动,他在城门口安了眼线,自己从进城的时候就被盯上了。
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不想见到这人,倒没有了想将他置之死地的想法,是不恨了吗……她细细的将自己的感觉理了一遍,还真是不恨了,这一点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可她也清清楚楚的明白,她也并没有原谅他,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这个人彻彻底底的从自己的生命中被剔除了。
南方的秋夜并不怎么寒凉,空气中还带着些应季的花香,发丝被风带起,擦过她的脸,南宫钥觉得再这么耗下去没有丝毫意义,开口打破了这一刻的安静:“你找我?因为什么?”
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本以为会是一场感人的相遇,难道是又发生了什么?他向前走了几步,靠她越来越近,看着她明亮的双眸渐渐睁大,本来就很大的眼睛变得更圆,有不可置信与疑惑。
就听到她说:“你现在还要帮她?你要将我抓起来送给南宫钰?”
他猛地顿住,她见到了谁?是谁对她说了这些话?明明她都原谅他了,明明她愿意同他再修旧好,明明他想要压回江山让她看到,带她在锦绣江山中富贵安康过这一生。
她步步紧逼:“可能不能如你的愿了。”
他突然抬手想要握住她的臂膀:“我没有。”却被她一把打开。看着空落落的手,他急切地解释:“你二人已是大相径庭,她身死的时间太久,没有血脉牵连,移魂术已经不能用在你二人身上了。”
她仿若不信,一直冷冰冰地打量他,那眼神让他心中刺痛,有什么东西将他的自信给戳了一刀,她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