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沉吟了下,问:“先生有何妙计?”
李青嘿嘿一笑:“很简单,拖欠宗禄。”
“这……”朱佑樘皱眉。
“不是不发宗禄,是发一部分,留一部分。”李青笑道,“朝廷有朝廷的难处,不是吗?”
朱佑樘继续皱眉。
李青补充:“钝刀子割肉疼是疼了点儿,却远不至于让他们急眼,更生不出破釜沉舟的勇气。”
李青阴恻恻笑道:“就这么一点点割,割到最后,他们就是想破釜沉舟也没了力气,最终,只能接受宗禄永额!”
缓了口气,李青认真道:“这个过程会很漫长,需要一代人,甚至两代人的努力,可结果却是为朝廷节省大量的财政支出,立在千秋万代不是吗?”
朱佑樘沉默好半晌,才缓缓点头:“唉…,就这么办吧。”
他仍是有些担心这般会酿成灾祸,可他也知道,若不遏制藩王宗禄对朝廷财政的负担有多大。
顿了顿,道:“此事你与厚照阐述利害,这个设想是他提出的,你肯支持,他会对你亲近不少。”
言语间,透着浓浓的托孤之意。
李青对弘治没什么感情,可这一刻也不禁微微动容。
“好!”
…
推拿结束,李青叮嘱道:
“馋的话,可以吃些橘子、苹果这些含糖低的水果,你现在也不需要处理公务了,提不起劲儿也无伤大雅,再不忌嘴,我也帮不了你。”
“嗯,好。”朱佑樘点头。
“多注意休息,过几日正式进入治疗阶段。”李青起身,“我先回去了。”
“先生且慢。”朱佑樘追问道,“我最短还有多少时间,你放心说,我能接受,心里有个准备也方便我规划余生。”
李青沉默了下,说:“至少明年中秋你绝对能吃上月饼。”
这是最保守的估计!
乐观情况下,弘治差不多还有三年左右的时间。
“比我预想的要好多了。”朱佑樘轻轻点头,叹道,“我本以为能撑到过了年就谢天谢地了。”
李青笑了笑:“放平心态,乐观些,不止一年。”
…
东宫。
李青品茗,坐等朱厚照回来,桌上摆放着御膳房的点心,应季水果,以及蜜饯等小吃,那叫一个享受……
今日朱厚照比往常下班早许多,才午时末,就黑着脸回来了,跟谁欠他钱似的。
见李青这死出,朱厚照更是不忿,骂道:“李长青!你来京师干嘛的啊?
闲着没事不会多翻翻医书?
父皇都给你封太子太师了,你怎能不知感恩?
真把自己当大爷了?啊?都是惯的……”
朱厚照满脸怒容,骂骂咧咧,心里极度不平衡。
然,李青却跟没事儿人似的,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他悠闲品茶,仿佛在看跳梁小丑一般。
“欺朕太甚……”
“别这么大火气嘛,来坐。”李青笑眯眯道,“你想不想把宗禄永额做成?”
“做你大……嗯?什么意思?”朱厚照狐疑。
“坐。”李青微微扬了扬下巴,指着身边椅子。
你最好别是信口雌黄,不然,不然……朱厚照走到椅前坐了,闷声道:“说说吧!”
“这就是你求人态度?”
“谁求你……姓李的,你戏弄朕是吧!?”朱厚照一蹦三尺高。
“你看,又急。”李青好笑摇头,似是无奈,又似失望……
“若你一直这般,群臣拿捏你跟拿捏小孩儿一样容易……”李青有故意气他的成分,不过,更多原因是想以此使他记忆深刻。
最好能记很久,甚至刻骨铭心的那种。
“就拿现在来说,你看似强势,实则不过是嗓门大了点,咋咋呼呼能解决问题?能奈我何?”李青说道,“你把弱点整个暴露出来,岂不更方便受制于我?
理智正确的做法是听我说,从中找出我的破绽,从而一举击溃……如若不能,至少也显得你这皇帝大度,且还能让我摸不清你的真实想法,从而产生一丝忌惮……”
李青开始上课了。
“发火是无能的表现,因为绝大数时候发火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做皇帝也有些时日了,几乎每天都在发火,可结果呢?”
李青自问自答,“结果就是除了每天让自己弄一肚子气,并未取得一点政治成果!
你觉得,群臣真会怕一个动不动就跳脚的皇帝吗?
你要学会隐藏自己想法、情感,要让人摸不透你,须知,未知的才是恐怖的……”
朱厚照简直要气炸了,更让他生气的是……
他发现李青说的这番道理……非常正确,甚至他有种被折服的感觉,根本找不出破绽。
朱厚照悲哀的发现,自己不仅打不过李青,还说不过李青……一败涂地!
我居然……,不是这混账的对手?
少年人有些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