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再无往日一丝聪明劲儿。
乾清宫。
张皇后最先赶来,接着,纪氏、王氏、邵氏等一众女人也闻讯赶来,场面严峻到了极点。
刘太医诊脉半晌,颤巍巍的道:“皇上情况很不好,臣一人……怕是难以医治。”
事儿太大,必须得有分锅的,不然,身家性命怕是难保。
“那还等什么,快去叫人。”朱厚照急吼吼道。
“是是,臣这就去。”
“慢着。”纪氏清冷开口,“你就在这儿,叫人就不劳你了。”
朱厚照忙也道:“在这待着,本太子让人去通知太医院。”
…
中午时分,朱佑樘幽幽醒来。
见这么多人围着自己,他缓缓开口,“散了吧,朕无事,都散了。”
“父皇……”朱厚照拉着他的手,哭道,“都是儿臣不懂事……”
“这跟你有啥关系啊?”朱佑樘轻笑,“别啥都往自己身上推,父皇近来疲倦,歇歇就好了,不要紧的。”
顿了下,“群臣都来了吗?”
“嗯,在殿外候着呢。”朱厚照抹着泪点头。
“让他们都回去办公吧,告诉他们朕无恙。”朱佑樘幽幽吐出一口气,道,“都散了,母后你先别走。”
少顷,一群人散去,只留下纪氏、张皇后。
“小张,你也先出去。”
“是,臣妾遵旨。”张皇后眼睛红红的,也不敢再任性了,“皇上你可要好好的,臣妾不能没有你啊!”
“嗯,去吧。”
张皇后吸了吸鼻子,这才退出大殿。
接着,朱厚照进来,道:“父皇,他们都走了……”
“你也先退下吧。”
“啊?”朱厚照愣了一下,这才道:“父皇,儿臣想陪着你。”
朱佑樘温和笑笑,道:“父皇跟你奶奶说些话,去吧。”
“喔,好吧。”朱厚照怏怏点头,“儿臣告退。”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朱佑樘默然开口:“娘亲,儿子这次怕是挺不过去了。”
纪氏未语泪先流,啜泣道:“别说胡话。”
朱佑樘轻叹道:“儿子最不放心的就是厚照,他还小,虽聪颖果敢,做事却容易冲动,儿子想……”
缓了口气,道:“想给你摄政之权,娘亲可愿?”
“娘不愿意。”纪氏摇头,摇落晶莹泪珠,“娘啥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
朱佑樘苦笑:“好不了了啊,病来如山倒,其实……早有预兆,儿子也知道自己命不长久,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顿了下,认真道:“儿子绝无试探娘亲你的意思,真想让你帮着厚照稳定朝局,他……太冲动了。”
“娘不要……”纪氏哭着摇头。
“关乎祖宗江山社稷的大事,娘亲你别被情绪左右。”朱佑樘严肃道,“别伤心了,这可不是玩笑。”
纪氏瘪着嘴,还是忍不住落泪,她无法接受儿子如此。
朱佑樘无奈又心疼,板着的脸又柔和下来,温声劝慰道:“娘亲啊,人都会死的,万岁只是个口号而已。”
“可你还这么年轻……”
“不说这个了,说正事吧。”朱佑樘认真问,“娘亲你可愿?”
纪氏摇头。
“为何?”
“昔年宣宗驾崩之前,担心主少国疑,让诚孝张皇后摄政,结果呢?”纪氏凄然问。
朱佑樘摇头:“御驾亲征与诚孝皇后摄政没必然联系。”
“儿啊,你这样的皇帝并不多见,厚照不是你,也做不到你这般,他……更像你父皇多些。”纪氏叹道,“做皇帝有几个不在意皇权,你让娘摄政,不会有效果的,只会徒增内耗。”
“再说,厚照今年都十五岁了,不是才八岁的小孩子,他有自己的主见。”纪氏说道,“且娘在政治上一窍不通,不是那块料子。”
朱佑樘默然。
纪氏柔柔道:“佑樘,国事你别忙了,就这么歇养吧,娘说句犯忌讳的话,你为何不能如你父皇那般,退位做太上皇呢?”
她想让儿子多活一些时间,也想他轻松些。
“唉……不放心啊!”
“你真就这么撒手而去,就能放心了?”纪氏冷哼,头一次展现霸道,“你不是孝顺吗,孝顺就听娘亲的,让厚照登基。”
就我这身体……让位也晚了啊……朱佑樘心中苦涩,却不忍娘亲伤心,便道:
“儿子现在无法处理公务了,就先让厚照试试。”
纪氏这才露出些笑意,抹下眼眶泪花,安慰道:“当初你父皇也是眼瞅着……可一悠闲下来,身子骨又恢复了,你比他还年轻,一定能好起来的。”
能一样吗,父皇本就没到那份儿上,他只是万念俱灰,并非身子垮了,而我……朱佑樘强挤出一个笑,点头道:
“娘亲说的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