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往好听的说,他这是太遵守规则了。
“散朝,另议。”
朱佑樘一甩袍袖,愤然离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行礼,继而各自离去,唯有内阁几人面色阴郁如水。
他们明白,今日之后内阁的地位会一降再降,直到……彻底失去话语权,沦为一个工具人,甚至是六部的附庸。
唯独李东阳,似是忽然想明白什么,气郁一扫而光,嘴角牵起轻松笑意,步履轻快。
谢迁眼尖,见他如此,赶紧跟上他。
刘健没察觉李东阳的异色,倒是瞧见了谢迁的反常,他忙也追了上去。
“宾之,宾之,你慢些……”出了宫,谢迁小跑追上李东阳,喘着气道,“宾之,你是不是有了什么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啊?”李东阳失笑。
“哎呀,都什么节骨眼了,你要是有主意,就赶紧说来。”谢迁是个急性子,道,“若再不采取措施,日后内阁将再无立足之地了啊!”
“哪有这般严重?”李东阳轻松笑笑,安慰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于乔兄何必忧虑,这未必是坏事。”
“哎呦哎,宾之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咋还打哑谜呢。”谢迁急道,“我甚至都想告老还乡了。
六部欺人太甚,皇上……又不给他们撑腰。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李东阳好笑,正欲说话,见刘健追上来,拱手道:“希贤兄。”
“别客气了,赶紧说说眼下该咋办吧。”刘健道,“不能坐以待毙了。”
谢迁也催促道:“宾之,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我和希贤你还信不过吗?”
李东阳笑笑,道:“若二位信得过我,眼下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即可。”
“还静观其变……”
“让宾之把话说完。”刘健比谢迁沉稳许多,他知道李东阳这么说,必有原因。
李东阳道:“兵法有云:穷寇莫追;今日六部明明占尽了优势,将内阁逼到了悬崖边上,甚至还要踹上一脚,这也罢了,对皇上的决策,亦是坚决抵制;
呵呵……皇上仁厚,却并非没有脾气,他们如此这般,等同于把皇上推到我们这一边来了。”
李东阳自信道:“看着吧,若我所料不错,此番,内阁将一转颓势,甚至……超越六部!”
刘健、谢迁为之一振。
旋即,又觉得这不太现实。
自内阁首辅不得兼任吏部尚书后,话语权就一落千丈,分庭抗礼都做不到,还超越六部……谈何容易?
刘健叹道:“宾之啊,首辅不得兼任吏部尚书,这是皇上明言过的,他岂会自毁江山?”
“是啊,”谢迁也不看好,叹道:“皇上仁厚,却也有些……”
见四下无人,这才继续道:“有些仁弱,在我看来,皇上大致会给我们些赏赐,以作安抚,至于提升我们地位,甚至在六部之上……根本不可能。”
李东阳笑道:“你们呀,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眼下的情势已经不是内阁和六部了,是六部和皇帝。”
“表面看,今日六部所为是在羞辱我等,实则,他们是在挑战皇上的权威。”李东阳道,“水师出海远航,扬大明国威,这是皇上早就同意的决策,先是被一拖再拖,如今更是被内阁之外的所有人反对,你们说,皇上会作何感想?”
二人一怔。
刘健缓缓点头:“宾之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不过,以皇上的性格……”
“哎?”李东阳道,“皇上还是英明的,不然,也不会在继位之初,就明言首辅不得兼任吏部尚书了;
皇上那样做,是为了防止内阁势大,影响朝堂平衡,现在呢?
内阁已经弱到快没话语权了,这会是皇上想看到的?”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刘健欣然笑道,“确是如此,涉及到皇权,皇上又岂会袖手旁观?”
谢迁仍是有些担忧,道:“我还是觉得,皇上不会让首辅兼任吏部尚书。”
李东阳点点头:“这话在理,我也感觉不会,毕竟……当初皇上说的是永制。”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方式能让内阁重掌话语权呢?”谢迁问。
刘健却是笑了:“这就不是咱们操心的事了,相信皇上便是。”
谢迁苦笑:“也只能如此了。”
…
武当山。
“如何?”李青问,“这都好几日了,你差不多也瞅个遍了,有没有中意的啊?”
李雪儿摇头,“没有。”
“……想好!”
“没有就是没有啊!”李雪儿无辜地眨了眨眼,道:“实话!”
李青扬起巴掌。
“爷爷饶命啊!”李雪儿大呼小叫。
“……别嚎了。”李青深吸一口气,哼道:“收拾一下东西,明日咱们就回去,水师出海需要诸多准备,我没时间在你身上耗下去,真就孤独终老,也是你自己作的。”
李雪儿:“李爷爷你这样说,太伤我……”
“滚!!”
李青抬手一个大逼兜,转身出去找玉玄。
出海在即,他心情也愈发急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