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沉默少顷,道:“够了。”
“朕想歇歇了。”
“歇的方式有千万种,你这个歇法,又是何道理?”李青气道,“她死了你就不活了,你这算什么男人?”
“没意思了啊……”朱见深满脸落寞。
“没意思,我带你去找有意思的,你就不想看看大明天下?”
朱见深苦笑摇头:“皇帝岂是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
“……活着吧,我来想办法。”李青道,“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哪怕朱见深退位,不做皇帝了,但只要他活着,文官集团就起不了势!
一来,朱见深御极二十余载,威慑深入人心,他的能力、手段,彻底征服了百官,他在,百官就不敢挑事儿,武将亦然。
二来,太子朱佑樘堪称仁孝,不存在忌惮父皇。
李青对太子的理政能力不了解,却对他的性格很了解,说难听点儿,这太子是依赖性人格。
朱见深在,他就会依赖朱见深。
可以说,眼下的朱见深,便是大明的压舱石,他可以什么都不干,只要他活着,便不存在翻船的可能。
当然,李青辛苦点儿,全力辅佐朱佑樘,达到这种效果也不算太难。
但,会超级麻烦。
李青不怕麻烦,却没那么多精力,他还要从宏观上,为大明谋求一个好出路,不能一直待在庙堂之上。
大明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只要朝局清明,就能蓬勃向上的时期了。
它……到顶了。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由盛转衰,说在朝夕之间,也不为过。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却也是最坏的时代,一个弄不好,可就要玩砸了。
再一个,就李青个人而言,他也不希望朱见深就这么收场,朱见深真的很好,他不想朱见深如此落幕。
“听我的,活下去!”李青不由分说,“趴下,要扎针了。”
朱见深:“……”
朱见深似乎是被李青给说动了,加之李青倾力治疗,他身体状况好转了不少,渐渐恢复了几分气力。
却也没有康复,始终吊着……
中秋节过后,天气转冷。
李青任务量加剧,冬太寒,多少人都熬不过冬天,这也是朱见深最危险的时期。
熬过去,兴许就能彻底恢复,熬不过去……就没了。
这种情况下,简单的医病怕是行不通了,还得医心。
这天,李青找到朱佑樘。
对李青的到来,朱佑樘显得很惊讶,“先生,你不是在为父皇诊治……”
他猛地脸色巨变,惊问道:“难道父皇……病重了?”
见他如此,李青更坚信了朱佑樘的人品,安抚道:“太子勿忧,皇上龙体还好。”
“那就好,那就好……”朱佑樘放松下来,“先生过来,所为何事啊?”
顿了下,露出恍然之色,笑道:“父皇龙体能有好转,先生居功至伟……”
“我不是来邀赏的。”李青摆摆手,“我有件大事要与太子说。”
“你说。”
“还请太子屏退左右。”
朱佑樘看了眼一旁的李东阳,道:“李先生不是外人。”
李青笑笑不说话。
李东阳见状,拱手道:“太子殿下,臣腹中不适,失陪片刻。”
“嗯…。”朱佑樘点点头,继而邀李青坐下,道,“这下,可以说了吧?”
李青问:“太子可愿接替大位?”
“啊?”朱佑樘倏地起身,惊呼道:“你……你不是说,父皇龙体还好吗?”
“皇上龙体是还好,却也不适合再理政了。”李青说。
“你吓我一跳。”朱佑樘不满地瞪了眼李青,淡淡道:“父皇龙体违和,孤辛苦些就是了,为君父分忧,是为人子、为人臣的本分,你却说出这等大逆之言;哼!念在你医治父皇有功,孤就不与你计较了,但万不可有下次,否则……”
他重重一甩袍袖,“孤定不轻饶。”
李青:“……”
“倘若是你父皇想退位呢?”
“这,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李青淡然道,“我就一郎中,至于如此吗?”
朱佑樘怔了怔,缓缓点头。
他信了李青的话,因为一个郎中,确实没必要,也没胆量掺和这事儿。
“这万不可行。”朱佑樘摇头,“父皇只是龙体欠安,孤若就此接位,天下人如何看孤?
只怕是,都以为孤是逼迫父皇退位了!”
朱佑樘叹道:“只怕,千秋万世之后,世人也会这般觉得,这是……大不孝啊!”
你哪来的这么多大道理……李青翻了个白眼儿,“走,跟我来。”
“去,去哪儿?”
“去乾清宫找你父皇,当面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