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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小丫头开门见山。
“好啊,是不是你终于学会了绣花?”景横波高高兴兴随她去,结果拥雪竟然出了宫门。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一刻钟后景横波怔怔盯着眼前的建筑,这不是原女王寝宫吗?
女王寝宫原本离宫胤的静庭很远,她弃了这寝宫搬到了宫胤的隔壁,此刻看着这高大宫室,有点不适应。
“跟我来。”拥雪牵她的手进了门。
女王寝宫自有规制,院子和寝宫的格局除了比景横波现在住的要大点外,其余布置都差不多。
寝宫空着,没有人在,每日例行洒扫的宫人此刻还没来。
拥雪熟门熟路地带着景横波直奔寝室,一直在内室化妆台前停下。
景横波此刻倒不问了,抱胸很有兴趣地看拥雪要玩什么花样。
小丫头话少安静,绝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然后她就瞪大了眼睛。
拥雪爬上梳妆台,拉开抽屉,找出了一把梳子。梳子是少见的纯黑色,光泽温润,有弧度,隐约有磨痕,看出来年代已久。
然后拥雪看了看梳妆台上的铜镜,铜镜两边都有装饰,一般都用各种木料雕出图案,这座铜镜的镶嵌图案看起来很平常,一边一只凤凰,凤凰的各三支尾羽,一左一右向内摇曳,围住铜镜。
景横波看看那梳子形状,再看看尾羽雕刻出的三道痕迹,心中一动。
拥雪拿起梳子,将梳子靠向凤凰尾羽,果然梳子正好嵌入尾羽痕迹之中。
拥雪左右各连嵌入三次。
“咔。”一声轻响,景横波回头。
咦,墙上没动静啊。
拥雪叹口气,拉着她衣袖,指了指床上。
景横波眨眨眼,咦,床上也没动静啊。
拥雪又叹口气,站上脚踏,哗啦一下掀开了床上的锦褥。
景横波目瞪口呆地看见床板如一扇大门缓缓开启。
不对,何止床板。
床板翻开后,并没有如她想象一般出现地道,而是出现床下的地面,与此同时,地面也开始分开,景横波目瞪口呆地低头,看见一道线从自己脚下缓缓分开,就好像地震的震中从自己脚下裂出巨大的深沟……
如果不是拥雪早有准备将她迅速拉到一边,她想必会以大劈叉姿势栽入地下。
拥雪拉着她紧靠着梳妆台,梳妆台下的地面竟然是固定的,平常看不出来,此时整个地面都在分开,景横波才发现,房间里不多的每件家具,下面那一块地面都是固定的,确保了整个地面打开之后,床物器具不至于跌落地道。
现在,她们面前,阶梯尽头,就是一座巨大的地下门,金凤图腾双翅凌空,四周有烈火升腾,烈火中十四个图案奇形怪状,景横波想了一下,发现是六国八部的地图。
“这是谁的手笔……”她喃喃惊叹,“竟然整个寝宫地面就是一扇大门,我从来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牛逼的地道大门,有必要这么大气魄么……”
一排又长又宽的阶梯直通地下,景横波看看那楼梯,很容易就想起盗墓小说里有机关翻板的楼梯,拥雪却已经拉着她的手,蹬蹬蹬地走下去。
“哎哎小心机关——”景横波还没喊完,人已经被拥雪拉着一路奔到了底。
什么事都没发生。
景横波自嘲地笑笑,所谓无知者无畏也。
拥雪拉她站在大门前,看看景横波,景横波看看她。
“开门呀。”景横波等了一会,催促。
结果拥雪摇头,细声细气地道:“我只知道到这里的方法,门不会开。”
景横波傻眼,抬头看面前的大门,整座门百分之七十都是黄金,所有有颜色的地方都是宝石镶嵌,黄金宝石用料惊人,富贵辉煌,就算搬到玉照宫正殿去也丝毫不逊色。
事实上,玉照宫并不豪奢,据说从前五代开始,玉照宫就已经摒弃了当年缀满宝石的华丽逼人装饰风格,走向庄重肃穆风格,这种风格在喜好清爽洁净的宫胤手上发扬光大,现在玉照宫除了景横波自己的寝宫,别处很少见到过多的黄金宝石。
这种装饰流派,可以证明,这座门乃至这整个地下建筑,不会是近五代王室手笔。
景横波发现这门上所有的雕刻都是凸出的,试探着抬手推了推,发现果然都可以活动。
难道是组合六国八部的地图,这么简单?
“拥雪,帮个忙。”她试探着让拥雪扶住她,按照记忆中六国八部的顺序挪动了离自己最近的两国图标。
刚挪完,就听见头顶“嘭”一响。
景横波大呼“不好!”,连头也来不及抬,抓住拥雪一闪。
“啪。”头顶悬空的一个花架落下,正狠狠砸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如果不是她闪得快,现在脑袋想必已经开花。
“这样也可以?”景横波再次目瞪口呆——房间里的家具就是机关暗器?
先前她只是惊叹并奇怪这样的设计,整个房间地面都是大门,还特地固定了家具的位置,似乎有点不怕费事多此一举的感觉。此刻却觉得机关的设计人,个性一定很特别,疏狂随意,出人意料,任何人在开启机关时,都只会提防门内冲出来的机关,谁会想到头顶的家具?
不知怎的,景横波还觉得,设计这机关的人,似乎是女子,似乎只有女子,会想到以家具做文章。
她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搬动的不是六国的图标,不然落下来的可能是床?
“此路不通。”景横波捏着下巴思索,“不是按照现在地图来的。”
就说没这么简单嘛。
如果说按以前的地图,那就复杂了,六国八部纷扰战争不休,不停地在抢夺资源和地盘,几乎每隔几代,便会出现疆域变化,大荒历史上的地图变迁足足一本厚书,谁知道该用哪一代的?
景横波能记得的地图有限,还是宫胤硬逼着她背的,主要就是现今的地图,还有开国时的地图。
她看看大门和四周的建筑风格,门很新,似乎不像年代久远,但使用少也可能很新,至于风格,五代之前都有可能。
最后她一拍手,“赌了!”
按照记忆中,开国女皇时代的地图,她重新小心翼翼挪动图形,一边挪一边紧张地不住问拥雪:“头顶怎样?头顶怎样?发现不对叫我快闪啊——”
“咔哒。”一声,开国时地图拼完,果然没有家具落下,景横波舒一口气,喜笑颜开,“好了……咦?门怎么不开?”
她愣愣望着依旧纹丝不动的大门。没有落下家具,也没有开门,什么意思?
“是不是少了什么程序?”她问拥雪。
拥雪眨巴着眼睛,也在努力回忆。
她忽然开始移动脚步,顺着原先房间的轨迹,慢慢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仰头看,对照着上头的家具的位置。
她先走到床边的位置,站了站,又到了她试衣间的位置,站了站,然后从那个小间出来,在屋子正中站了站,最后走到梳妆台下的某个位置。
整个轨迹像在屋内随意溜达。
但她最后停在梳妆台下的时候,脚步忽然向下一陷,与此同时景横波听见轻微的“咔。”一声。
她一回头,喜道:“成了!”
门一开,并不如想象中的黑暗。
景横波和拥雪站在门口,头一抬,呆住了。
……
日光又走过几日。
这几日景横波总有点心神不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时不时翻翻床下,取个东西来看看,又放回去。
这几日她总想去静庭,总被拦住,她也不想瞬移过去,宫胤有他的难处,她不想令他为难。有时候她会召阿善过来,学学她的易容之术,大多时候百无聊赖,她想着是不是找个理由出宫看看,还没走出殿门,忽然紫蕊来说,铁星泽来向女王请安。
最近铁星泽时常进宫,偶尔也会来看一看她,他和景横波和接触,是得到宫胤例外允许的,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所有人也都喜欢铁星泽,他大气爽朗,坦荡真诚,也善解人意,在景横波这里时极其严谨守礼,也不说朝政大事,多半谈些风土人情,市井传闻,人人爱听,他一来,景横波宫里的侍女送茶端水都特别勤快。
景横波听说他来也高兴,这算是她来大荒后第一个异性朋友了。耶律祁是半个敌人,伊柒满口媳妇没个正经,谁也没铁星泽感觉靠谱。
“今儿冒昧求见女王,是帝歌市上有了样新奇玩意,特来邀陛下一观。”铁星泽开口就请景横波出门玩。
景横波正中下怀,她今天也有事,把拥雪和翠姐都派了出去,正打算出门看看呢。
“备车!出门逛街!”
车马出了静庭。
一条白影,忽然出现在静庭书房窗前,凝视女王车马远去。
“主上,”蒙虎静静出现在他身后,“女王近期并不适宜出宫……”
他沉默,呼吸静静地扑在窗纸上,轻而细。
“如果禁锢她一生才能换来安定,”良久他才道,“我宁愿给她危险的自由。”
蒙虎无声地退了下去,走到门边,听见他又轻轻道:“我想,她亦愿如此。”
……
“陛下,出了宫门,我可就随意称呼你了。”铁星泽走到景横波的马车前,接她下车,仰头笑道。
“当然当然。叫我小景好了。我也叫你阿泽吧。”景横波迫不及待探出头来,掀开帽子上的帷纱,看看四周,“带我来什么好地方……咦,这里感觉好熟。”
“这是明渠街,再往里是西歌坊。”跟随着她的紫蕊提醒。脸色有些古怪。
景横波恍然大悟,拍拍她的手,“西歌坊可是你的伤心之地,伤前不久才养好,要是觉得不舒服,就留在马车上别下来。”
“无妨的,都过去了。”紫蕊展开温婉的笑意,站到景横波身边。
女王就是这样,看似散漫随意,实则细腻体贴,能跟随她,紫蕊觉得自己很幸运。
“说起来你的伤口好得很快。”景横波想起这事,“宫中的药确实不错。”
“这个陛下您就不知道了,是铁世子给我的药,我这舌上伤口才能尽快收口。”夏紫蕊笑盈盈向铁星泽道谢,铁星泽连连摆手,朗声笑道:“些许小事,夏女官你已经谢过了,何必再来一次。”
夏紫蕊微微垂下头,两颊似有些微红。
景横波瞧着这两人,想着紫蕊不会对这位世子有好感吧?两人站一起,着实也算得上金童玉女。铁星泽虽是质子,但身份不低,他和宫胤又有交情在,将来安全回去的可能性很大。紫蕊如果嫁给他,一方面于紫蕊是个好归宿,另一方面,铁星泽将来是可能回沉铁部继承首领位的,如果因此能和她和宫胤形成紧密联系,等于他们也多了一个可靠盟友。
景横波总觉得在铁板一块的朝政上,自己能给宫胤的帮助有限,如果能让自己的贴身女官成为铁星泽的夫人,也算是帮他更紧地将铁星泽绑在己方战车上。
可惜,铁星泽已经有未婚妻了,而且似乎非她不娶。只是看铁星泽望着夏紫蕊的眼神,似乎也有那么一点不同,景横波心中疑惑,有心试探,道:“哎哎,我觉得紫蕊你的伤还没好呢,说话好像还有些不清晰。”说着将夏紫蕊一推,推向铁星泽,“要么让阿泽再给你看看?”
“还没好么?”铁星泽立即认真了,“要么再给你拿一封药来?”
紫蕊被景横波一推,少女敏感,立时明白一半,再抬起头时已经涨红了脸,声音也低了,“其实……也还好……”
她不好公然说景横波说谎,也不好意思真的装伤没好,说到一半脸又垂了下去。这下连脖子都红了。
这一红,铁星泽那个聪明人,顿时也明白了大半,讪讪退后一步,望了景横波一眼,又看了紫蕊一眼。
景横波笑吟吟摸着下巴。
“景姑娘,”铁星泽大概是抵受不住她贼似的目光,赶紧岔开话题,指着前方墙壁道,“您瞧那画!”
景横波一抬眼,一愣。
前方巷口墙壁上,贴着一张半人高的画,画风精致,画出了绿荫连绵的背景和远处高远的蓝天,但是画正中的位置却留白,只隐约勾勒出了轮廓。让人感觉,这画没画完。
画的侧方,有一手漂亮的书法,写着“风华长留,刹那倾城。”
在画的下方,有红漆画的闪电,指向巷子深处。
不断有人从画前走过,因为这画的留白诧异停步,探头朝里望望,走了进去。
景横波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得铁星泽莫名其妙,“怎么,景姑娘觉得这画可笑?”他摇摇头,“可能您现在见着这一半的画觉得奇怪,不过在下建议您跟着走一段,就能看出妙处了。”
“是极是极,必须得跟着走一段。”景横波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