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五点还有一会儿,两人将望远镜和配套的架子收拾好,搬去车里。路上祁临说:“原来你也喜欢看星星。你做记录吗?”
这话不是天文爱好者,一般听不懂。
而叶拙寒听懂了,“我画过四季星空图。”
“我也是!”祁临脚步轻快,“看到一颗,就记录下来。季节不同,星座的位置就不一样。”
现在是盛春,一想到今晚回去便能看春季星象,祁临就很高兴。
这种源于兴趣被满足的高兴,远胜过得到一座庄园和两座海岛。
不过他也很感激叶拙寒的父母和两个哥哥。
放完望远镜,祁临拉着叶拙寒去小溪边帮忙。
大半个下午,叶云山抓了七条鱼,已经由家里的厨师拿去剖麟清洗。
祁临和叶羚峥一起搭架子,叶拙寒站在一旁,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叶羚峥盯着祁临看了半天,“这是拙寒的T恤吧?你俩干了什么?”
“呃……”祁临刚把碳搬过来,双手黑黢黢的,“采草莓时把衣服弄脏了。”
“哦。”叶羚峥说,“就是你俩趴在地上接吻那会儿?”
祁临:“……”
叶羚峥挑眉,“被我看到了。”
祁临想,自己还是老实当苦力吧。
火生起来时,叶云山和厨师一起推着抹好佐料的鱼赶来。
叶羚峥跟祁临说,叶云山的傣式青柠檬烤鱼是一绝,是当年叶云山离家出走,在西南跟少数民族学来的。
祁临相当吃惊。叶云山居然还离家出走过?
鱼果真是叶云山亲自烤的,清淡却不失鲜美。
晚餐之后,夕阳西下,叶羚峥说晚上有一场夜戏,第一个离开。叶云山紧随其后。
祁临向叶海庭和王姝道别,承诺今后常和叶拙寒一起回来。
车从闹中取静的庄园驶出,却不是向辰庄的方向。
祁临问:“我们不回家吗?”
“先带你去一个地方。”叶拙寒说。
祁临意识到,叶拙寒大约是要送自己生日礼物。
但会是什么呢?车往城外开,难道是什么特殊的东西?
天已经彻底黑下去,出城之后,空气分外清新。
岳城西边有一座山,叫鸣岳山,是岳城周围最高的地方。
他们的车正行驶在鸣岳山的盘山公路上。
最后车停下来时,出现在祁临眼前的是一座圆顶建筑。
“这……”这样的建筑,他太熟悉了,在E国时去过的私人天文台,基本上就是这样。
“天文台。”叶拙寒说:“城市里光污染严重,所以建在这里。”
祁临心脏狂跳。在国内建私人天文台非常麻烦,单是土地问题就能扯一箩筐烦心事。
“这是你的天文台?”祁临怔怔地问。
叶拙寒没有回答,“先进去看看。”
步入其中,祁临心血,专业天文望远镜、赤道仪、相机、接收器,还有配套的电脑,他能想到的一切,这里应有尽有。
叶拙寒调试望远镜,招呼祁临,“那是什么星?”
春季星空里,东方最亮的无外乎牧夫座的大角星,和室女座的角宿一。
祁临站在叶拙寒身边,在望远镜里看着深邃的星空,声音有些发抖,“是大角星。”
叶拙寒悄然让出位置,安静地看着祁临。
“我看到角宿一了。”祁临眼中忽闪,“有种说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叶拙寒:“嗯?”
祁临说:“角宿一和大角星名字里都有‘角’,所以它们是东方苍龙的两个犄角。”
叶拙寒神情微凝,“是吗。”
“小美龙的两个犄角。”放置望远镜的圆台比四周高出一级,祁临站在圆台上,终于比叶拙寒高了。
他双手轻轻搭在叶拙寒肩上,“你的犄角上有最亮的星星。”
说完,他低头,亲吻叶拙寒的唇。
山里的夜静寂无声。
星空高远沉默,最黑暗,也最绚烂,在亿万光年之外,俯视着人间的一切。
“生日快乐。”叶拙寒勾住祁临的脖子,“喜欢吗,这个生日礼物?”
祁临胸口震颤。
虽然在看到圆顶时,他已经猜到,这或许是叶拙寒送给自己的礼物。但当叶拙寒亲口说出来,他仍是震惊不已。
叶拙寒在岳城郊外的最高处,送了他一座私人天文台。
这已经不是钱就能做到的事。
回国之后,他几乎没有提到过自己对星空的向往,即便是顾戎,也只知道他为设计繁星系列,查了无数天文资料,成了个天文通。
叶拙寒却什么都知道。
若要问他,你想要一件什么样的生日礼物。一时半会儿,他多半说不出来。
但叶拙寒送给他的,正是他想不到,不敢想,却在梦里奢望过的。
“我……”祁临眼眶发热,说不出话来。
“你对星星说的话,星星会记住,将来某一天,传达给与你相隔千山万水的人。”叶拙寒念出繁星系列的设计理念,眼眸极沉,“今晚天气好,你的生日马上就到了。想对星星说什么?”
祁临盯着叶拙寒的眼睛,许久才道:“说喜欢你。”
叶拙寒明显怔了下,“我以为你会许愿。”
祁临觉得有什么东西,将心脏填得满胀,“但我更想向你许愿。”
叶拙寒温声问:“什么愿?”
祁临摇摇头,“还没有想好。”
“那想好了再告诉我。”
祁临忽然扯住叶拙寒的衣袖。
此时他们穿着风格迥异的衣服,叶拙寒衬衣西裤,一派精英扮相,而祁临穿的却是十年前的学生装。
一级台阶,好似隔着一段时空。
“有时间限制吗?”祁临说。
叶拙寒不解,“时间限制?”
“就比如……”祁临想了想,“在什么期限之前许愿才有效。”
叶拙寒说:“一直有效。”
祁临睫毛一颤。
“你什么时候许愿都没问题,想许多少个也没问题。”叶拙寒上前一步,将望远镜移到自己面前,借此动作,来掩盖冰海之下滔天的情绪。
祁临微张开嘴,一旁的屏幕上铺开璀璨的群星。
“所以,是永远在保质期里的意思吗?”祁临说。
叶拙寒从望远镜上抬起头,想了一会儿,“保质期,就像恒星的生命一样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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