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忠名气太大,学问太好,平常读书人过去,一下铁定被他震住。
但祢衡不屈权贵,自己也有才名,且持才而狂,又领了周野命令,势必跟他死怼到底。
次日,两人会面之时,郭嘉让人在普通稻种中挑了大的,准备送给宋忠。
“他未必肯信。”荀彧摇头。
“人家是地地道道的读书人,本分的很,哪像你这么多歪脑筋?”郭嘉道。
荀彧无语:说起歪脑筋,谁能有你多?
两人依礼数会面,先前还听到里面交谈颇为和气。
数句之后,宋忠态度逐渐强烈:“君本受刘荆州之命,出使冠军侯,今反为冠军侯所用,是为背主不忠;冠军侯与刘荆州既已言和,藏粮不予,是为不义;天下百姓苦于无粮,饿殍遍地,今屯粮不出,是为不仁。”
“君饱读诗书,亦有直名,怎做不忠不仁不义之人?”
啪!
话听到这,祢衡火冒三丈,立时拍案而起。
“刘表指白为黑,使我误会冠军侯,实是虚伪假善之人!今我在此,是弃暗投明,为古人崇德之事,何谈不忠!?”
“良种一事,荀相已然说明,你修书立言,名传天下,怎这般不知道理?”
“百姓无粮,饿殍遍地,冠军侯为此兴城研粮、收纳百姓,何来不仁?”
“百姓缺粮,来江夏南阳便是,冠军侯自当予之,何需假托刘表之手?”
“你本是大儒,得天下美名,为得刘表五斗俸禄,甘作走狗,侮没豪杰;自欲得粮,何须假借百姓之名,藏头露尾,鼠辈不堪!”
“借以百姓之名,掩饰乞讨之实,又以仁义威胁,实在贻笑大方,何提鸿儒二字?”
“你!”宋忠是读书人,说话有底线,让祢衡气的脸一红:“你说我走狗,那先前你便也是走狗。”
祢衡哈哈大笑,也不否认:“不错!祢衡先前是狗,但现已做人,可你还是狗!”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宋忠没想到祢衡这么狠,差点被气死过去。
他也不敢开口求良种了,散会之后便匆匆欲去,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看到宋忠狼狈的样子,祢衡颇为得意,大笑而去。
他强就强在这,洒脱不害怕,不怕死、不怕骂。
他可以先喷自己再喷别人,也可以站在死地喷别人,总之就是个不要命的狂士,确实难缠。
宋忠离去之时,又被荀彧秘使人唤住,带到一旁。
宋忠面色通红,道:“忠自知理亏,这便离去,还要羞辱于我么?”
“非也!正平言语若有过激之处,我代他向先生赔礼!”
周野走了出来,手持一袋稻谷,交于宋忠:“此粮种种植之道,颇为复杂,天下今四散纷乱,难免有狼心之人;非本侯吝啬,实是不得不防,先生见谅。”
“先生远道而来,我便破例予之,切莫外传!”
周野告诉对方,这水稻种植复杂,带回去大概率便失去了神效。
郭嘉又以“南为橘江北为枳”为给佐证了一遍。
宋忠发愣。
他原本以为对方要趁胜追击,没想到竟然在占了便宜的情况下对自己这么好……
如此一来,他倒觉得周野真是仁义之人,祢衡的话不断在他耳边响起,让他越发惭愧……
真正的读书人嘛,那是很讲礼的,一时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是好。
“怠慢先生,实我之罪!”
宋忠带着一袋种子,怀揣着复杂心情离去。
等他一走,三人皆笑了起来:“快将左将军印刻好,快马送到荆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