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不断地被拉近,被拉近……可却总令人觉得很遥远,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天涯海角,是时光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直到墨离衍停在了染白的面前。
他们面对面,四目相对。
墨离衍星眸始终锁定在公主的身上,倒映着天地间唯一的颜色,他冷傲孤挺的骑在马背上,一只颀长皙白的手指握着缰绳,而另外一只手则不动神色的收拢在袖口中,攥紧的力道逐渐加重。
染白没什么表情的和墨离衍对视,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般淡凉的目光,看似很不经意的扫过了瑾王那一双凌狭如墨的眼眸……
恢复了啊。
两年了,这人确实没变,只不过那一身冷戾无情的矜贵气度更甚从前,是属于帝王家的风骨。
“长公主。”墨离衍盯着面前的人,先开了口,冷冽好听的声线打破了此刻永寂,音质悦耳如林簌泉韵,冷情如冬夜之月,平静又淡然。
染白同样很生疏很客气的微微颔首,含笑应下了这一句称呼,桃花眼挑着湖光山色,盎然邪意流转其中,可惜不蕴温度:“瑾王。”
“令公主久等了。”墨离衍稍微偏了下眸,遮掩了眼底一切隐在深处的眷恋情绪,在清醒中隐匿破碎,不想让染白看到。
“无妨,也是刚到。”
几句淡淡的话就这样落幕,墨离衍微微颔首,调转了马头,“公主等人随本王进京吧。”
染白没意见,只是漫不经心的骑着马,对四周的场景一眼也不感兴趣。
韩国长公主等人进楚京,
在京城内,长安街道的两边人满为患,熙熙攘攘,一眼看去竟是黑压压的一片,护卫不得不沿途拦着百姓,阻隔擅自拦路者。
虽风雪下漫天,凛冽北风无休止,却依旧阻止不了百姓的热情。
这个曾经身处过的地方,当染白再次来的时候,也不过物是人非。
她目不斜视,径直往前方骑马而去,容貌精致,眉墨如画,一袭红衣肆意,很冷的气质,宛若同这冰雪般冷峭。
这一条路上,
沿途都铺就了一层薄薄的冰,倾覆着云白的雪,天地间白雪皑皑,飘向不指明的方向。
墨离衍余光不停瞥向公主,却又是一副深沉淡漠的模样,最后注意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稍微抿了下薄唇,攥着缰绳的手指僵了下,最后还是不动神色的骑马靠近。
是一点又一点不留痕迹的靠近,每靠近一步都会停一会儿,一副小心翼翼又若无其事的模样,怕染白发现,也怕染白抵触。
原本已经沉寂了两年的心跳在再次遇到这个人的时候,又开始打破了一切心如止水,静如深渊的平静,开始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频率逐渐加快,是几乎蹦出胸膛的力道。
最后发现那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甚至连看也不看一眼之后,墨离衍忐忑不安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下,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
直到最后彻底放慢了骑马的速度,又靠近了公主,和染白并肩而行,一切动作都是隐藏的极好令人难以察觉的。
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
深沉内敛,似是触手可及又不可触碰的深渊,只要他不开口,永远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透彻他的所作所为。
染白余光瞥见了近在咫尺的肃穆黑色衣摆,身边萦绕着属于那个人干净好闻的淡香,料峭冰雪般沁凉。
她也不感兴趣,毫无情绪波动,平静冷淡的收回了眸光,懒地在大庭广众和墨离衍计较,也一句话没说。
见染白并没有反应,瑾王因为紧张而用力攥紧缰绳勒出深深红印的手才缓缓松开了,因为肤色白皙的缘故那勒压的痕迹很明显,可墨离衍却不在意甚至没注意,长睫轻轻垂落下来,遮掩住了眸中几乎溢出来的光。
他的眉眼间,
是六分久别重逢的欢喜,三分近在咫尺距离的满足,还有一分隐藏很深令人看不透的孤寂落寞。
他的眼底虽风霜孤凉,却仍旧在这一刻光灼华华,亮的惊人,是靠近了意中人的满心雀跃。
就这样,在一条冰雪覆盖寒冷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道路上,
静静享受着此刻的并肩而行,甚至于不敢开口说一句话,唯恐打扰了染白,令她疏远。
仅仅是因为一次接近,甚至是一次没有触碰的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