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从此以后,
就再也没有冬天能比那一天更加寒冷了。
房间内的暖气,也像是在那瞬间被冻结,没有温度了。
“咳咳,咳咳咳!”司靳弯着腰,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几乎咳得撕心裂肺,就连后就拿着手帕抵住唇,当松手的时候,还能看得到手帕上沾染的血,那般的颜色殷红而妖邪。
染白眸色深了又深,像是将人吞噬的深渊,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用力攥紧,又松开,再攥紧,再次松开,原本线条漂亮的指骨绷出骇人的白,像是自虐般的。
可是她唇角有着一抹很淡的笑意,大抵是笑的吧。
女孩单手拿着纯白的手帕,然后慢慢凑过去,低着眸,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少年唇角的血迹。
离的太近了。
她能清晰的看得到近在咫尺的少年,惨白到极致的脸色,以及唇角不断蜿蜒如血染玫瑰般的刺目的红,衬着无比苍凉而诡异。
染白的指尖狠狠一颤,就像是不受控制似的不停的颤抖,没有办法去管,好像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那一瞬间,好像就剩下了满目的刺眼的血。
擦掉。
擦掉就好了。
司靳忽地扣住女孩的手腕,冰凉的温度像是死人般,他语气平静,没有惶恐,没有畏惧,显得微风细雪般的平和淡然,眉眼间勾勒出几分月朗风清来,携裹着几分不自知的温润:“别擦了。”
染白轻扯了下唇角,深邃的眸光执拗的像是个孩子,她控制住指尖颤抖的力道,语气竟带着三分不易察觉的迷茫,低的像是喃喃自语:“擦掉,擦掉就好啊……”
司靳死死扣住她的手,咽下几乎溢出喉咙的血腥,声音因为长时间不开口而显得几分沙哑:“你相信吗。”
“我一直在。”
在染白的眸光中,司靳唇角还勾着一抹很浅很暖的笑,眸光酝酿着数不尽的缱绻,像是温柔慈悲的神明。
“我在你眼中,我在你心里,我在你所身处的每一个地方,山河,草坪、夏夜、风雨也好,冰雪也罢,我刻在你的骨子里,融入你的生命里。”
“你相信我。”他说:“死亡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离开,我会以另外一种方式陪伴着你,永生永世,不生不灭。”
染白很轻的滚动了下喉咙,那双深的有些发沉如幼狼般的眸光,像是锁定一个猎物一样盯着司靳。
“你不该为我担心。”
“你应是那个永远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刻在我心上的神邸。”
“阿白,闭上眼。”他唇角是温柔的笑,始终没有落下的弧度。
染白唇角轻抿,照做。
司靳看着闭着眼睛,对周围一无所知的女孩,缓缓露出了一抹笑,他俯身,雪白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捧起女孩的脸,然后落下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吻。
是没有任何杂念的,一个干净而纯粹的吻。
染白身形顿了一下。
司靳却低声,声线微哑:“别睁开。”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过的漫长而绵延,像是那江南三月不断的细雨。
温凉的气息不断的交错,到底也是纠缠了一世。
在眼睛看不到的黑暗中,那熟悉的干净而清冽的冷香,却给了无限安心的意味。
司靳前额轻抵着女孩的额头,长睫半遮住那双深沉如海的眸。
最后一次接吻。
从此以后,
贺你一生平安喜乐,所愿皆可如意。
贺我……就如同今年此冬般,在死后,化做什么也好,一滴雨,一片雪花,或者是那一束光线,落在你身上,落在你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