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车窗外逐渐放大的校园外墙,他愁眉苦脸叹了口气。
“你就这么讨厌上学?”虞惟笙问。
岑星看了看他,又重新低下了头。
“你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个好学生。”虞惟笙又说。
岑星只是摇头。
他当然也不算是个坏学生。以学生纪律而言,他挑不出什么毛病。虽然偶尔会迟到,但从不无故旷课,也从未考试作弊,总是认真完成作业。可惜从成绩上看,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
他偏科,不擅长的科目学得稀烂,相对擅长的也就普通水平。综合起来尚不至于垫底,偶尔超常发挥大概能够上中游水平。
人对于自己怎么都做不好的事,很难保持热情。岑星确实是不爱念书的。
再不喜欢,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更惨的是,他的十五还提前了。
因为转学的所有前置手续已经办理妥当,当天的流程非常简单。岑星不情不愿地跟着,一路被动配合。
虞惟笙在过程中看了岑星的各科成绩判定,心中暗暗惊讶。
这孩子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是十足十的乖巧,会让人下意识默认肯定是一个优等生。看他曾经的班主任给的个人评语,全都是好话,说他认真听话,懂事乖巧,老实本分。
虞惟笙由此得出了一个令人痛心疾首的结论,岑星大概就是一个挺讨人喜欢的小笨蛋。
故意提前带岑星来学校报道,虞惟笙存了几分想要讨嫌的心思,试图拉低自己在岑星心中好感度。今面对这样的成绩单,他突然有奇怪的责任感隐隐冒头。
手续办完,虞惟笙又带岑星去见了他未来的班主任。那是一个退休返聘已经很难分辨第二性别的老太太,头发灰白,面容和蔼。虞惟笙同她聊了几句,交代了岑星的大致情况,拜托她平日里多关心照顾。
班主任很和气,见岑星一脸乖巧,满口答应。然后她问岑星,要不要参加暑期学习,如果参加的话先填表再去领书单。
岑星表情僵硬,虽未摇头,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写着拒绝。
“当然要参加,”虞惟笙没给他表态机会,“星星你自己过来把表填了吧。”
岑星委委屈屈拿起了笔。
暑假课程不收费,为了避免麻烦学校不统一发放教材,每个人交二十块钱的试卷印刷费用,其余需要的教学材料根据老师提供的书单自行购买。
从学校出来,虞惟笙带着岑星去了书店,一口气把所有需要的东西买齐了。
“别哭丧着脸了,你现在每一天的时间都特别宝贵,”他在回程的路上对坐在副驾驶一脸低落的岑星说道,“就你这成绩,再不努力打算考哪所大学?”
因为说不了话,岑星理所当然的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安静装死。
虞惟笙无奈又好笑,摇了摇头:“今天晚上早点睡,明天就得早起了。”
岑星是忍到回了房间才哭的。
不是因为被迫去学校报道,而是因为觉得丢脸。自从上了中学,他的成绩就逐渐开始跟不上了。他的父母对此虽有担忧,但也知道他并不是态度上有问题,所以并未苛责。缺乏外部压力,岑星自己便也得过且过。
可现在,被虞惟笙知道他是个念不进书的笨蛋了。岑星心里暗暗后悔,觉得自己根本不该刚一分化就急急忙忙找过来。若他是过来上大学的,又或者干脆来这儿工作,会不会被更平等的对待,相处中少些困扰呢。
不过那样一来,虞惟笙也不会让他住进自己家吧。怎么做都不对。
岑星心里苦哈哈,含泪整理第二天要用的书本。
虞惟笙当晚接了个电话,是岑星家里打来的。距离上一次与他们通话只隔了一天。
岑星长那么大第一次离开家人,父母难免挂念。虞惟笙其实很想问问电话那头的岑叔叔,到底为什么会舍得让儿子突然只身转学。
之所以忍住了,是怕对方告诉他,因为你俩有婚约,才让他提前过来多接触,最好毕业立即结婚。
当年两家人到底是怎么沟通的,说话间有几分真,虞惟笙不敢笃定。若真是长辈突然提起,很难回应,不如装傻。
他不信岑星跟他相处个一年半载还会依旧喜欢他。
“都挺好的,”他在电话里对岑星的父亲说道,“今天已经办了入学手续,明天就提前开始上课了。学校离我家特别近,我会帮忙照顾的,叔叔就你放心吧。”
岑叔叔闻言,问道:“星星没给你添麻烦吧?”
“怎么会,星星那么乖,”虞惟笙说,“我们处得挺好的。”
“他这孩子的性格我最清楚,”岑叔叔不怎么放心的样子,“看起来老实骨子里像头驴一样,又爱钻牛角尖,烦人得很。要是他胡闹,你不用跟他太客气。”
虞惟笙当下顿感茫然,甚至担心这位老爸是不是认错了儿子。
“叔叔你说笑了,”他再次重申,“星星挺乖的,很懂事。”
对面闻言十分感慨:“可能是出门在外,真的长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