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鸦雀无声,只有芈煦冰冷的声音回荡。
众人默默看着朱演被拖下去,无人敢吱声。
“你们可有异议?”
芈煦仔细扫过众人表情,最终停留在林槐安身上,只见他此时狠狠的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饶有兴趣打量片刻,她才转移视线。
林槐安这些年结党营私,党羽众多,他自己或许谨小慎微,但其他人却不一定,用宁玉的话说就是有一帮猪队友。
想到此处,芈煦心情好了不少,轻轻把玩握在自己手里的手掌,感觉手感真好。
“既如此,那便继续吧。”
所有人心跳都不约而同漏了半拍,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一些心里有鬼的腿都已经开始抖了。
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一些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官员一个接一个走出。
“臣弹劾刑部左侍郎收受贿赂,判冤判错……”
“臣弹劾礼部中郎将强占私田……”
“臣弹劾吏部员外郎卖官……”
“臣弹劾……”
“……”
随着一声又一声弹劾喊出,一位接一位高官落马被拖走,众人已经麻木了,望向芈煦的眼神不寒而栗。
这时候林槐安就算再蠢也该想通了,那些被弹劾的全都是他的人,甚至连那些站出来弹劾的人中也有自己人,他完全被出卖了。
这就是个局,从一开始所有的矛头都是锁定他的。
至于设局的人……
林槐安将视线投向那高高在上的龙椅,只看到两双冷漠的视线。
他再也不敢多看,他知道自己败了,也有可能那人从没将自己当成对手,怎么说都行,反正历史历来由胜利者书写。
他费尽一生筑起的高墙,在皇权面前一夕之间土崩瓦解,什么也不剩下。
林槐安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身上充满了暮气,他感觉自己的病好像更加严重了,掩着嘴咳个不停,直到颤抖着打开手掌,才发现上面已经有了血丝。
芈煦声音依旧平稳,好像现场的情况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这些人罪大恶极,没什么好说的,关于科举的事项我已经交给大祭酒与吏部尚书了,你们之后自行商议,朝中突然多出这么多空缺,也是时候补充些人了,就这样,退朝吧。”
像是临走之前才想起来,芈煦望向林槐安,“相国年事已高,又生着病,就先回去安心修养着,科举前丞相一职暂且就由李将军负责吧。”
说完便迫不及待拉着自己皇后离开了,留给众人消化今天的事。
每个人踏出金銮殿的时候都有些恍惚,却也是无奈,只能道一句世事无常。
林槐安是最后走的,离开时脚步虚浮。
随后在宫外遇到了等候多时的李致。
林槐安笑的讥讽:“呵呵,老夫败了,你李大人真是好手段啊,怎么?专程留下来看老夫笑话?咳咳,咳咳咳。”
李致看着自己这个一辈子的政敌也是面色复杂,“你还是没明白啊,其实宫里那两位想要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很简单,只是她们不屑罢了,也不怕你笑话,我征战沙场六十载,一身武艺杀敌无数,早年却已不是陛下对手,你能做到今天这一步,也不是因为你有多了不起,只是因为陛下根基尚浅罢了。”
林槐安却是大笑,“现如今说这些全无意义,李致,你我同朝为官三载有余,到了如今的位置,我问你,你真就没有过丝毫想法吗?”
“……”
“哈哈哈,飞鸟走兔,林间睡狐,这文官袍上织的是禽,武官袍上绣的是兽,穿上这身袍服,你我哪个不是……衣冠禽兽?”
“手握楚国尽半的兵力,李致,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着话,油尽灯枯的身躯越行越远,李致愣愣。
良久,
“果然还是得敲打敲打你啊。”
宁玉无奈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李致所想,也让他猛然惊醒,额头瞬间冒了汗。
“皇……皇后。”
宁玉也懒得多说了,直接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暗位面。
冰冷淡漠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李致见到了一生中最宏伟的风景。
“你看到了什么?”
“……”
“看到了什么?”宁玉又问了一遍。
李致嘴唇颤抖,眼神染着狂热,看着面前巨大的虚影,“神明,我看到了神明……”
“……”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