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着人群走了很久,久到周围的人都散了许多,骆寻才停下来,他问迟夏:“迟警官,你觉得幸福吗?”
迟夏手背贴着脸,因为开心声音都有点颤:“当然幸福啊,骆寻,我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那你有什么愿望吗?”骆寻问她:“别说出来,你一想我就会知道,我在佛祖跟前帮你求。”
他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骆寻想,如果这世上真有神佛,那就乞求神佛,让她的爱人心想事成。
迟夏笑他,凑过去放低了声音:“那我希望,世上的犯人少一点?”
骆寻笑:“神佛管不到这些,这是咱们的任务。”
迟夏撇嘴:“那佛祖管什么?”
骆寻只笑,就不告诉她。
他望着远去的社火和远处寺庙的塔尖,只在心里说:“神佛啊神佛,若你真的存于人世,只愿你护佑我面前的人,岁岁平安,年年欢愉。”
见他不说话,迟夏哼了一声,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寺庙。
她在心里想:存在于寰宇中的神明啊,请你护佑我身旁的爱人吧,让他这一生,一生清明,寿终正寝。
***
正月十五,塔尔寺晒佛节。
阿德很早就赶了回来,和瞿白一样,换了寺里的师父送来的僧服,安安静静地跟在瞿白身后。
瞿白没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没告诉瞿白所见的情形,像是长久以来的默契。
但他什么都知道,就算没有任何人告诉他真相,他都知道是瞿白做的。
他知道是瞿白,知道他应该很早就查到了他生父生母的下落,查到他出生的地方。
他知道是瞿白,知道他看到他的父母丢弃了自己,拥有了正常的孩子,却依旧没有过好这一生。
他知道是瞿白,知道他清楚自己心里最深处那一丝难以启齿的善意,给他们过的去的生活,给他值得去恨两个人的底气,也给他堂堂正正。
他忽然就释然了。
执着有什么意义呢,他其实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远远地看着他们,清楚地意识到,他不是累赘,不是灾难,他和常人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他甚至更好,他值得拥有更好,所以他遇到了瞿白,遇到了迟夏,遇到了他的朋友们。
他遭受过苦难,但往后尽是坦途。
巨大的佛图被抬出来,展开于炙热的阳光下时,瞿白和阿德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瞿白手上的转经筒悠悠地转着。
他目光虔诚地看着阳光下的佛的眼睛,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曾偷偷摸摸地来到这里。
他脱离老k的监视来到这里,心甘情愿地跟随着祈愿的人们,赤着双脚,双手伸直缓缓举向头顶合十,在他的头顶,他的眉心,他的喉部和他的心窝处停顿,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他的心愿。
他在一次又一次的乞求中侧开双手向前摊开,掌心向上,身体心甘情愿地下跪前扑。
然后伏身,起身,再次匍匐。
他如此周而复始地向着寺中心的菩提树前进,却依旧不敢想如今这样的日子。
瞿白无声地笑起来的时候,身边响起了一道并不熟悉的笑声。
他侧头看过去,看到同样穿着僧袍的宋晏辞。
宋晏辞一笑,语气有些戏谑:“瞿总,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眼熟,原来我们的缘分,很久之前就埋下了。”
瞿白在记忆中搜寻,恍惚间想起当年和自己一同朝圣的人,他们一路无言,以陌生人的身份,默契地一同前进,向着同一个佛,走了同一段路。
记忆中只觉得对方长相俊美,明明应该是最坚挺的脊背,却朝着佛弯下脊梁。
原来是他。
瞿白笑了笑:“宋警官,你应该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不该信这个的。”
“是不信。”
宋晏辞目光坚定,却又自嘲一笑:“但有时候,病急乱投医,上天入地,就是个王八,如果有人说它能满足我的愿望,我可能都会朝他跪下来。”
瞿白顿了顿,问他:“为了谁?”
宋晏辞目光温柔:“我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