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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你要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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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山路看着近,走起来却远,好在经过一个隘口后全是下坡,两人互相扶持着往山下跑,裤腿边一片稀里哗啦的搅水声。

陈荏穿的是校服,好歹宽松些,小徐总可是衬衣西裤皮鞋,被水一浸都绷得迈不开步,他也不管,就这么硬走。

忽然小徐总喊:“我看见了!”

陈荏闻言扶稳头灯,顺着他强光手电指引的方向望去,果然见数十米外的雨幕中有一处孤零零的牌楼,红柱琉璃瓦,侧对着他们,大晚上的显出几分诡异。

牌楼是山洞的标志,上面写着乡领导杜撰的洞名。

这个山洞曾经开发过,又因为安全问题封闭,在开放之初,当地政府为它修了一条车道通往山下,但在封洞整修的同时路也封闭了,而且封得特粗暴——用红砖在路上砌墙。

今天要不是有管老师带着,又有当地警方的指引,让救援队伍能从后山小路绕过来,他们就得为了寻路而多耽搁时间。

“林雁行真够厉害的!”小徐总骂骂咧咧,“居然也知道从后山走!”

陈荏拽着他往洞里奔,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前方了,但愿神佛显灵,林雁行能够好好的在洞里呆着,只是为了避雨才许久不下山。

然而现实狠狠给了他们一巴掌,那洞里没人。

一时间两人痴呆了似的站在那里,从头到脚水淋淋的,仿佛两朵败絮。

突然小徐总吼:“林雁行!!”声音在洞壁间空空地回荡。

那洞的面积约等于一个千人大会堂,搁自然界中可谓渺小,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一眼就能看到头,很明显并无人踪。

“林雁行!!”小徐总仍不放弃希望,在角落里寻找着,希望林雁行躺在某张天然的石桌或石凳后面,仅仅是晕过去。

陈荏嗓音潮湿:“他不在。”

小徐总扭头瞧着他的脸,白骨一样无暇,也带着白骨一般的死气。

“他还能去哪儿?”小徐总问他,也是问自己。

陈荏举起手电,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右后方看去,那是后洞的入口。

最初这个洞的前后两洞并不相连,是当地政府发现区区一个前洞吸引不了多少游客,才将碍事儿的山壁凿开,将更加瑰奇的后洞纳入旅游开发。

可是后洞很危险,施工阶段先是两名民工不慎落入地下河,好在被救上来了,接着又是一名造景工人被砸身亡,接二连三的事故让当地政府不得不在洞口立了警示牌,暂时放弃了整个险象环生的溶洞。

林雁行和他妈不会就在那后洞里吧?

陈荏和小徐总望着黑魆魆的洞口沉默了。

洞口上方居然还有两个拙劣的篆字:登仙,但这鬼地方不能登仙,反倒直下幽冥。

小徐总摇头:“那洞里死过人,林雁行不敢进去。”

陈荏问:“他妈妈会进去吗?”

小徐总不确定了,如果林雁行那惹祸精的妈失陷在里头,林雁行就算不想进去也得进去。

看到危险就后撤那是普通人的行为,林雁行的妈不是普通人,她是艺术家,而且是疯的。

“我瞧瞧去。”小徐总说。

陈荏拉住他:“你不能冒这险,咱们连照明工具都不够,等救援队吧。”

小徐总于是敲击后洞石壁,敲几下,侧耳听一听,希望能够得到回应。

希望很渺茫,在这样的天气和环境里,大自然想灭杀掉一两个人很容易,凡人逃不开它的血盆大口。

可希望毕竟在,况且陈荏觉得林雁行不是凡人,他是巨星,他命硬!

陈荏坚信林雁行不会死在这座山里,他多么坚定坚毅地爱着那个人,义无反顾且虔诚,尽管从来没有说出口甚至没有表现过,如果老天爷能够听见他内心的嘶吼,就该原封不动地把林雁行还回来!

陈荏的头灯电量还能坚持一小时,他对小徐总说:“我去周围看看。”

小徐总不同意:“你不能和我分开,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陈荏解释:“我是到牌楼那边去接大部队。”

“也不行,我去接。”小徐总说罢起身,“你就在原地等我!”

可小徐总前脚出洞,陈荏后脚便着出去,冥冥之中的另外一种可能性在召唤他——他听林雁行说过,洞口附近有一条溪流。

那是条最普通不过的山溪,溪水最深处能没过大腿,浅处则暴露着大片河床。

林雁行高一时还是傻瓜,军训结束那天,他和一群同样傻的家伙在这条小溪里抓鱼,比起那个泛善可陈的山洞来,他可能更喜欢这条溪。

陈荏闯了出去,站在洞口辨认方向,他没来过这个洞附近,但水往低处流总是没错的。

他看到小徐总的手电光渐渐远离,绕到山后侧接人去了,于是穿过牌楼,沿着当地政府铺好的平路往下走,没走几分钟就看到了山溪。

下了一晚上的大雨,溪水涨了,看不见崎岖凹凸的河床,只见大块石头横七竖八地阻挡着水流。

陈荏沿溪而下,溪边是一条宽约一米的水泥路,还是半成品,外侧没有栏杆,走向和溪流一样曲折。

雨大极了,把夜色都下得发雾发白,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他的安全头盔上,那响动简直能盖住外界的一切动静。他不得不把头盔摘下拎在手中,因为黑暗中可能会传来呼救声。

他淋着雨前行,忽然脚下一空险些摔倒,往侧边闪开才发现路面居然被踩塌了一块!雨水的冲刷使路基的泥土松软了,薄薄的一层水泥壳根本承受不了重量。

这条路显然不是现在才开始坍塌的,今年丽城地区雨水丰沛,五月入夏以后更是难得晴天。

陈荏受了些惊吓,举起头灯往那豁口下方看了一眼,毫无思想准备地看到了一双人腿。

魂飞魄散!

那感觉就像有谁举着大喇叭在他脑后疯叫了一声,尖啸过后他什么都听不见了,直僵僵地站着。

猝然间他跳起来往那豁口下冲去!

那是林雁行的腿!那么长那么矫健,年轻的韧带充满力量,每一块肌肉和关节转折都恰到好处!

林雁行的腿有一半浸在溪水中!

他出什么事儿了?!

陈荏在下坠中无法避免地摔倒,半侧身体在嶙峋的砾石和泥壁上磨过,校服的碎片挂在凸起的树根上,如果没有雨,他身后必定留下几道血痕。

他的头灯也被落在岸上,因为根本来不及!他宁愿磨光皮肉磨断了骨头也要追下来,就怕来不及!

忽然林雁行动了!

不是雨滴击打的动,不是溪水冲刷的动,他动了!他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才半卧在水中,他是活的!

陈荏被巨大的惯性带进了溪流中,狠狠栽倒又立即爬起,大雨倾泻中那背影简直鲜血淋漓,血从他的短袖校服中滴落,和雨水溪水泥水混在一起。

他转过身步履错乱地向林雁行扑去!

林雁行也看见他了,只是被吓住了,这个泥水交加的人是谁?是陈荏吗?

是他痴迷痴恋到不可理喻,却压制压抑到刻骨忍耐的陈荏吗?

陈荏为什么在这儿?为什么变成这样?!

林雁行被对方那肮脏混乱却依旧美丽的面容慑住了,说不出一个字。

那真是个天生的美人儿,永远叫人在瞬间动心。

任何语言都勾画不出他的面目,他让林雁行死,林雁行就死;

他让林雁行活,那林雁行就算皮肉尽销只剩一副白森森的骨架也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林雁行的心再一次被击中了,比任何一次都来得结实与莽撞,他不顾一切地向陈荏张开双臂。

后者摇晃着,扑爬着,拽起他猛地抱进怀里,痛吼:“林雁行!你他妈要了我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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