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什么时候改规矩了?老板吃饭,还需要提前跟下属报备吗?”陈漫心的口气波澜不惊。
贺荣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破牛仔裤的年轻人蹙眉问:“漫心,这位是?”。
“手底下干设计的小孩儿,”陈漫心挥挥手跟赶蚊子似地冲着这人说,“林泽,好不容易不加班了就赶紧回家,跑这儿来干嘛?”
“怕你又喝多了,看着你。”他自说自话地从旁边的空位上抄起一把椅子,放在了眼前这张桌子的左侧。然后直接坐了上去,形成了一个看上去非常稳固的三角关系。
贺荣好不容易把心上人约出来吃个浪漫晚餐,此刻心里自然是不爽得很。但郁闷归郁闷,他表面依然维持着翩翩君子的风范。贺荣这个年纪,一双眼睛看过太多东西,又身在娱乐圈,对很多事早已见怪不怪。更何况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在陈漫心眼里还没什么分量。不管今晚这不速之客到底揣着什么心思,到底是无名小卒一个,掀不起风浪来。贺荣这么想着,便干脆把对方当做是老天爷派来的炮灰,专程来衬托自己的。
“既然来了,就一起吃。”贺荣眉头松懈下来,非常有风度地微微一笑。他招呼侍应拿来菜单,然后递给林泽:“想吃什么,请自便。”
林泽翻开菜单第一页的主厨推荐,大声念道:“炙烤顶级战斧牛排、番茄奶油扇贝通心粉......这不就是铁板牛柳和西红柿打卤面吗?”
一旁的服务生和开放式厨房操作台前的厨师听见这话,面部神经整齐划一地抽搐了一下。
陈漫心倒也没觉得自家员工给公司丢了人,反而嘴角忍不住上翘了一下。
林泽指着菜单上的图片问道:“这是什么。”
服务生秉持顾客就是上帝的反人类原则,咬着后槽牙微笑作答:“经典西班牙炖豆配肉丸煎鹅肝。”
“您说肉丸好吃吗?陈总?”林泽抬眼看着陈漫心问道。
“一般,”陈漫心垂下眼去,“好不好吃谈不上,偶尔充饥还可以。”
“可我觉得挺好吃的,”林泽口气里全是刻意张扬的嚣张,“恨不得天天吃。”
“他俩是聊吃饭的事儿呢吗?”彤梓青戏看到一半,小声儿问俞寒:“为什么听上去有种明目张胆搞黄色的感觉?”
“你心哥八成是碰上对手了,”俞寒笑着说,“老司机好摆平,大家楚河汉界办事儿都按规矩来。怕就怕初生牛犊不畏虎的狼崽子,混不吝。”
“这么看来的话,”彤梓青兴奋得举起杯子吨吨吨,然后一抹嘴,“这个小帅哥可比贺老师有机会啊!”
点完菜,贺荣愣是当没有林泽这么个人似的,照样柔情似水地和陈漫心谈天说地。可不经意间,话里话外就带出了那种成功人士才有的骄傲。他把制作过什么具有影响力的节目,去过哪些精彩的地方,朋友圈中都涵盖哪些名流雅士,全部娓娓道来,丝毫没有考虑去照顾一下旁边年轻社畜的心理承受能力。
正说着,三人的菜同时上来了。
“您的黑蒜迷迭香羊排佐薄荷白酱。”服务生把烫手的盘子轻轻放到贺荣的面前,打断了贺荣辉煌人生的报告总结。
“您今年贵庚?”半天没开口的林泽突然发问。
这问题问得贺荣一愣,然后他看向陈漫心,一语双关道:“年近不惑,正是想安定下来的岁数。”
“哦......”林泽用一个简简单单的语气助词就表达了自己的意味深长。
“有问题?”贺荣微笑地看着他。
“那确实是应该多吃些羊肉补肾了。”林泽一脸男人嘛大家都懂的表情,气得贺荣额头的青筋隐隐蹦了几下。
“胡说什么,”陈漫心教训晚辈,“让你蹭吃蹭喝是人家贺老师不跟你一般计较,完事儿赶紧回家去。”
“刚换了新地方睡不着,这您又不是不知道,”林泽使劲盯着他,“得有人看着我。”
“你不是干过花钱找人看着你睡觉的事儿吗?”陈漫心道:“这钱我给你出了。”
“这钱我只想让您挣。”林泽看着陈漫心,用要养人一辈子的口气说:“我工资都给您!”
“你那点工资交房租都不够,还给我?”陈漫心忍不住曲起手指在他毛茸茸的圆寸上敲了一下。
“不够的,我拿别的补!”这时林泽眼睛里呲呲冒出的小火苗儿,除了差点烧着了面前香槟色的桌布,还在对方心头撒下一片火种。
“咳咳。”贺荣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插话道:“那个,漫心……”
林泽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铿锵有力地说道:“这位老师,我干脆跟您交底吧。我们陈总要的不是坐在宝马车里哭。”
彤梓青坐在隔壁的隔壁,手拿刀叉连热气腾腾的高级牛排都顾不上了。他歪着半拉身子,以一个难度极其高的姿势保持着最佳的吃瓜角度。他看着那边的情景,忍不住小声儿地发射弹幕:“要的是坐在自行车上笑!”
“要的是和当代年轻人积极健康一日千里的性生活!”林泽宣布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