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泽回头看他一眼,“水鑫……你……”江泽喉头哽两下,最后对着水鑫一摇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追了出去。
即便江泽没说什么,可水鑫也从刚刚他那一眼里看出来了,他的眼睛再说,这次自己真的过分了。水鑫感觉有些疲乏,鼻腔里长呼一口气。可惜喧闹的酒吧不允许他有片刻独处的机会,身边的人不过刚走,就有人瞄准时机上来,手臂搭上他的肩膀问,“水老板,有没有空。”
“有空。当然有空。”水鑫睁开眼来,摆出笑容,这是他最擅长的,不管开心与否,他都能随时微笑,毕竟他就是卖笑的。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手腕一绕,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儿挽出杯酒。是卖弄也是故意接近,不老实的手时不时的擦过水鑫的侧脸,点过他深V露出的锁骨,最后终于亮出本意,“你现在还接客吗?”
水鑫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望着大门方向的眼睛里盈着泪,没落,映在身边人举着的酒杯玻璃上,让他的眼看起来和舞台上方闪着的镭射灯一样。
“林趯!林趯!”
林趯停住脚步回头看,是江泽追出来了。
江泽一口气跑到林趯面前,他想和林趯说些什么,帮宁非解释?可到了林趯跟前,再一回顾水鑫刚刚的那一番话,让人无法辩解,都是事实。沉默两秒,最后只有一句,“水鑫他……”
“我知道。”林趯体贴的接上了江泽的话,好让江泽不用这么尴尬,“我知道他不是坏人。”
江泽低下头勉强一笑,“我们从前的日子都不太好过。要是可以,他也不想做那样的行当,他是被人卖过去的。”
林趯惊讶看江泽一眼,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有和江泽一样垂下了头。
“他刚刚发火有些孩子气了。”
“是我太自不量力了,明明对宁非的生活一点都不了解,还异想天开的要他积极的去唱歌。”
江泽叹口气,“不是这样的。”
林趯又是惊讶看他一眼,“那是?”
“是因为你太过单纯天真了。不管是你自己任性的追求梦想,还是一味劝着宁非振作起来重拾梦想。”
有冷风吹过,风吹起的刹那,林趯才看到江泽掩在刘海下的那双眼里流露出的凄凉。
“因为你的勇往直前是有后盾的。和我们不同,你看起来明显就是从小被呵护着长大的,现在任性一下,到后面碰壁了,可只要回头就有家人展开双臂拥抱着安慰你,告诉你没事然后给你安排一条好的路走。”
“我……”林趯想反驳,可张了嘴怎么都想不出有力的话来说。
江泽笑了笑,“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的。虽然看起来像是有钱人人家孩子的小打小闹,可赤子之心总是难得。你不用在意水鑫的话,说白了他其实就是嫉妒你。我保证他以后会改的。”
“你保证?”林趯歪头看一眼江泽。
江泽笑着对他伸手,本能的就要揉一揉林趯的脑袋。没办法,林趯一脸的童真,真是很难不让人想去亲近。可他伸出手时,想起刚刚水鑫在酒吧斜自己的一眼,最后还是自觉用手拍了拍林趯的肩,“他无非就是嫉妒你被人捧在手心。”
林趯低下头,“我现在离家出走了,也没人把我捧在手心了。”说完鼻子一抽,突然有些想家了。
“宁……”
江泽原本想说宁非不是很珍惜他的吗,转念一想今晚水鑫已经抖搂太多宁非的事情,还是给宁非留点底吧。他只告诉林趯,“水鑫会改对你的态度的。因为以后他也会被人珍惜疼爱。”
林趯抬头睁大眼睛看着江泽,在江泽的笑下自己也露出一个笑,他问江泽,“是你对吗?”
江泽多拍两下林趯的肩膀,点点头。
“那我提前祝贺你们。”
这句话江泽倒是爱听,礼尚往来的告诉林趯,“你迟早也会的。”
“我迟早也会?”林趯翻着眼睛想着江泽这句话,最后客气的应下了江泽的客套话,“嗯,大家都会的。我以后也会遇上好女孩。”
江泽脸上的笑愣住了,带着对宁非的同情讪讪收回了手,转移话题道,“找个好天气我们一起去烤肉吧。最近很多人去郊外烤肉,喊上宁非一起,薛老大的事估计他心里得堵很久。借这个机会给他疏通疏通,后面你再劝说不定他就听进去了。”
“烤肉啊!”林趯一听到吃的表情就明亮起来,情不自禁咽咽口水,没办法,他很久没尝过肉味了。
江泽看他这幅样子又是一笑,“嗯,食材我来准备。到时候你只负责开通好宁非。定好时间和地方我打电话给你啊。”江泽说着用手比了个六在耳边,“行了,我还得照应着酒吧,就不送你了。”
“嗯。”林趯点着头,“你快回去吧。”
“到时候电话联系啊。”江泽还在耳边比着六的手势,看林趯点头这才转身跑进了酒吧。
林趯直到看不见了江泽的身影才转身准备走,脚步颇为轻快,“嘻嘻,烤肉。”
因为烤肉而好转的心情并没有持续,过山车一样坠到最低点,轻快的脚步又变的沉重。
身边掠过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林趯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眼前浮现的不再是令他高兴的五花肉而是宁非的脸,耳边响起也不是令他垂涎欲滴的滋滋烤肉声,而是水鑫的话。
还有你……你也绑着他。
林趯停下了脚步,抬头望一眼无星也无月的天,“我也让宁非觉得痛苦了吗?”
江泽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水鑫背倚着吧台和人调情,那是从来没对自己露出过的笑容,水鑫独有的招待式微笑。然后对面的男人撑住吧台把水鑫围住,低下头来就准备索吻。
江泽呼吸急促,人像被响雷砸中一样,五感俱失呆愣在原地。他这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水鑫接待客人。自从看见水鑫给自己的伤痕上药之后,为了维护自尊,水鑫很少在江泽面前显露自己撩拨别人的样子。
快到鼻尖的时候,那男人停了停。
江泽的瞳孔扩散又收缩,怒不可揭的上来扣住男人的肩膀把人从水鑫身上推开。
“你干什么?!”是水鑫的质问,水鑫瞪他一眼,弯腰下去扶起倒地的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客人,这个月奖金全扣!”说完又抱着一脸歉意笑容对着地上的人说,“不好意思哦。”
“神经。”客人骂骂咧咧的从地上起了身,嘟囔着走远,“说了可以,要亲上了又变卦。”他更生气的是水鑫的出尔反尔。
江泽气红了眼,压根没听见走远的客人嘴里嘟囔着什么。他只捏紧拳头盯紧水鑫,“为什么这样做?不是早就金盆洗手了?”
水鑫翘着嘴角侧脸过来似有若无的看他一眼,“因为我贱嘛。”
江泽上前一步就想伸手拉住水鑫,“我不是说过你在我这里……”
水鑫后退着躲开了,“你说的算个屁。”慌忙走开,没让江泽看见自己被泪充的像天花板上炫亮的魔球灯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