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见宋柳荫将饮料喝下去了,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觉得喉咙有些干渴,转身喝了一口水。
“小林,我的耳钉,你真的丢掉了吗?”
林天威身子一僵,他有点费力地咽下去了那一口凉水,如鲠在喉。
好半天,他故作轻松地开口说:“当然丢掉了,怎么了,宋先生您又后悔了想把它捡回来吗?”
“没有。”
宋柳荫指尖轻轻在桌面上叩了叩。
“就是随便问几句。”
从灰蒙蒙的玻璃窗透出外边的瑰丽霞色,像是油画盘里明黄色与橘黄色被剐蹭在雪白的画纸上,又盖上了朱赫的轻纱,朦朦胧胧,暗潮涌动。
“我又给您找了一位医生,我把宋先生您的病例给他看了,他说可以治您的眼睛。”林天威走到了厨房里,他从壁橱里拿了一只玻璃杯,接了一杯水,冰凉的液体从喉咙间往下流淌,疏解了燥热与干渴,他缓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我花了很长时间才预约到今天晚上七点的位置,待会就带您过去一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么您的眼睛就可以重新……”
“砰”地一声闷响。
林天威倒下了。
宋柳荫将手里沉重的木质摆件丢到一边,然后摸索着拉开了抽屉,在里头找到了先前从戴青家拿回的手枪。
他推开了房门,沿着墙根一路儿往前走,在大概第751步的时候右拐,摸到第十二扇门的时候,然后叩响。
因为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木门所以能清晰听到里头的喘息声与水渍声。
“咚咚咚。”
宋柳荫又用力敲响了房门。
终于有人跑过来开门了,女孩看上去年纪不大,只穿了件红色的吊带背心与短裤,自来卷的黑色长发凌乱地披散着,细胳膊细腿的,像个瓷娃娃。
身上有股子很浓烈的香水味。
她扑过去抱住了宋柳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你果然来了。”
有男人从她身后走出来了,用英文跟她讲了几句话,女孩翻了个白眼,拿脚就去踹他。
对方捏了一把女孩的胸脯,笑嘻嘻地走了。
“当然,这不是等着你来养我了吗?让我能安心在家做个小白脸”
宋柳荫微微一笑。
艾拉掐了一把他的脸,娇嗔道:“你腿这么不好使,当小白脸儿都没人要。”
宋柳荫与女孩一起进屋去了。
这屋里到处扯着欲盖弥彰的粉丝纱帐,桌上摆了许多瓶瓶罐罐,大敞着的衣柜里挂了五颜六色的蕾丝内衣,还弥散着一股子情事之后的味道。艾拉满不在意,捡起了之前客人扔在桌上的一包烟,抽出了一支来给宋柳荫熟稔地点上。
光影在他脸庞上明灭,宋柳荫指间亮着一点猩红,若隐若现的。
艾拉最爱他这个样子。
宋柳荫缓缓吐出一口,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斜睨了一眼过去:“怎么?对着我也发浪?”
艾拉想要亲吻他细密的眼睫,尤其想亲吻那双眼睛,想知道那眼睛是不是也如自己想象的那样柔软多情。可她到底没有勇气,于是蜷缩在他脚边,轻轻吻了吻他的指骨。
“亲爱的,你简直就是天生就是上帝的宠儿,是他被世人遗忘的杰作。”
宋柳荫嗤笑了一声,他的脸半隐没在烟雾之中,显出一点儿漫不经心:“艾拉,我不信上帝。而且我只是个瞎子。”
“残缺有时候也是一种美丽,你依旧非常完美,毋庸置疑。”
艾拉这样柔声细语地说,她伏在宋柳荫身旁,宋柳荫能感受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他膝盖上反复摩挲。
“我不喜欢女人,你知道的。”
宋柳荫将原本翘起来的双脚放下了,他摁灭了手里的烟,口吻不咸不淡的。
“你现在应该去看一看,林天威的家里是不是来了一个男人。”
“大概一米八左右,年龄二十几岁,没超过三十岁,长相不太清楚,应该还不错。”
艾拉是个混血儿,遗传了中国父亲的黑发,却遗传了母亲的天蓝色眼眸,许多人都夸她像一只优雅的波斯猫:“那个男人就是之前把你关起来的人吗?林天威不是你的朋友吗,那个男人为什么会找到林天威的家里呢?”
“艾拉,我不喜欢话太多的女人。”
女孩有点儿委屈。
“你真是太让我伤心了,亲爱的,如果不是你长得太符合我的心意,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你一顿。”
她半是埋怨半是嗔怒。
宋柳荫轻笑一声:“就像你上次收拾那个小混混一样吗?”
“可要比那过分多了。”艾拉伏在宋柳荫的耳边,吐出一串暧昧的气息:“我会把你嚼碎了吃进肚子里,谁也不给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