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杨佑安听了这话后瞪大了眼睛，诧异问道：“您打算离开皇宫？”

“你真当我愿意老死在宫中？”赵芷反问道。

“可是赵氏的本家不是早就被先皇处决掉了吗，您离了宫中打算去哪儿呢？您……”杨佑安说到此处猛地顿住，惊诧的目光慢慢被恍然取代，“您是打算……跟蓝玉将军一起走？”

赵芷并未答话，只是漫不经心地拨了拨炉中的炭火，炭块忽明忽灭，发出些极其细微的声响，像极了两个人的窃窃私语。

关于赵芷和蓝玉的事情，杨佑安并不清晰地了解，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对先皇是否有过半点真心实意，而且这个问题，赵芷自己怕是也答不上来。陈年旧事纷纷扰扰，这座皇宫困住了太多遗憾与哀怨，赵芷思量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离开。

杨佑安很是理解，但还是莫名有些怅然，止住了话头，不再深问，后来仅是和赵芷说了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夜色沉沉漫天繁星的时候，才低着头，思绪游离地向汲渊宫走去。

早知杨佑安要回宫中，湘雪此日一早就将汲渊宫整理过了，现下和杨佑安当年住在这里时没什么两样。

杨佑安跨过汲渊宫的院门，嗅到一丝秋菊香气的时候，不由升起一股矫情的感慨，但看到院中银杏树下，正提着一盏小灯笼捡白果的慕容熙后，那点感慨就烟消云散了，他苦着脸向刚好走到自己身边的湘雪问道：“你怎么把她也带过来了？”

“这小祖宗撒泼打滚的，死活不肯留在蓝府。”湘雪耸肩道：“她说定要见到你或者老爷才行。”

杨佑安无奈向树下唤了一声：“小财迷。”

认真捡着白果的慕容熙这才抬头，然后绽开个大大的笑容，一只手抓几颗白果，另一只手拎着小灯笼飞奔而来，不由分说地蹭了杨佑安一身泥土，边蹭边道：“五千两你怎么才回来啊？蓝爷爷呢？”

杨佑安嫌弃地将她推开，道：“蓝爷爷现在可没有闲心管你，也不能管你，不过既然你已经跟来了，就先在汲渊宫住下，但不准出去给我惹祸，否则我就在银杏树下挖个坑把你埋起来。”

“我从来不惹祸。”慕容熙大声叫嚣。

“再顶嘴我现在就把你埋起来。”杨佑安戳着慕容熙的额头道。

慕容熙不服不忿地哦了一声，嘴巴撅得老高。

湘雪笑着拍了拍慕容熙的脑袋，然后从宽大袖口中掏出了一个小木盒子递给杨佑安，道：“王爷……一个时辰之前，有人送了个东西过来。”

杨佑安怔愣一下后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湘雪摇摇头，“一个小太监送来的，只是叫我转交给您，剩下的什么也没说。”

杨佑安皱起眉头，瞧了瞧那只表面雕刻着一副景物画的木盒子，打开来看时，竟发现里面是一颗煮熟了的鸡蛋。杨佑安一阵疑惑，把鸡蛋捧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实在没瞧出什么端倪来，又晃了晃手中的木盒子，发现其中实在是没有多余物件了。犹豫片刻后，杨佑安忽然蹲下了身子，在地上轻磕了磕那枚鸡蛋。

生性好奇的慕容熙也凑了过去，还贴心地把手中的小灯笼提到杨佑安面前，看着他动作缓慢而小心地把鸡蛋剥开，只是那枚鸡蛋剥开后也没什么特别的，杨佑安便愈发迷糊，直到最后将鸡蛋掰开才惊讶地咦了一声。

慕容熙抻着脖子去瞧，这才发现杨佑安手中的鸡蛋里裹了两个蛋黄。

“双黄的。”慕容熙嘀咕了一句，语气略带失望，她本以为杨佑安费了这半天的功夫是会变出什么宝贝来的，结果只是个虽说不常遇到却也并不稀奇的双黄鸡蛋。慕容熙不再去看那枚鸡蛋，而是觊觎起杨佑安随手放在一边的木盒子，她伸手把木盒子抓了过来，又将自己手中的白果放了进去摇了摇，白果便撞着盒子发出一阵闷闷的咕噜声，慕容熙笑嘻嘻扯了扯杨佑安的衣袖，讨好笑道：“五千两，这个盒子送给我呗？”

杨佑安瞟了慕容熙手上的小木盒子一眼，目光落在木盒子表面刻着的那幅景物画上，猛然忆起这幅画和莺语斋中作为装饰的一副画有些像，他依稀记得，那幅画名叫月满西楼。

慕容熙瞧着杨佑安一直盯着盒子不放，以为他想把盒子抢回去，于是警戒地把盒子搂进了怀里不再让他看，却见杨佑安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原来的位置，眯着眼睛口中喃喃道：“双黄……双黄……双皇……两个皇帝？”

慕容熙怪异地望着他，眨了眨眼睛问道：“五千两？你没事儿吧……”

杨佑安回过神来，忽然嘿嘿一笑，用力掐了掐慕容熙脏成了泥猴子的脸蛋，道：“没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