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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见了小孩子就会很开心。

蓝邺也是如此。

一辆宽敞的马车内，蓝邺正用满是厚茧的粗糙手掌给慕容熙辫辫子。这位战场上舞刀弄枪一辈子的老将军给小姑娘编起辫子来倒也一点儿不含糊，辫到末端还灵巧地绕了根红绳上去。

慕容熙蹲坐在个小板凳上，两只手肘垫在膝上，正拄着下巴哼唱一首童谣。

蓝邺老来得童心，也跟着断断续续地哼唱，每一丝皱纹里都泛着笑意。

宽敞马车优哉游哉，行得并不快，因为驾车的人并非经验丰富的老车夫，而是一身湖蓝色衣裙的湘雪。马车行在一条路边满是银杏树的小路上，金黄色的银杏叶随着秋风摇落，簌簌铺了满地，煞是好看。

慕容熙透过已挽起帘子的车门望着秋风落叶，忽然停下哼唱，扭了个头向蓝邺问道：“蓝爷爷，我们是要去哪儿来着？”

“长安。”蓝邺答道。

慕容熙眨了眨眼睛，“去做什么？”

“去……”蓝邺顿了一下，不知道应该怎么向慕容熙解释太子册封大典这等皇家宴会，于是只挑了小孩子最感兴趣的环节说道：“带你去吃好吃的。”

慕容熙摸着自己的羊角辫，笑得一脸无邪，睁大眼睛问道：“真的吗真的吗？长安有什么好吃的，我还没有去过哩。”

蓝邺摸了摸这小馋猫的脑袋，和蔼笑道：“长安城好吃的可多喽，爷爷还记得当年每次打完仗回长安的时候，都要去太江街的张家饭馆吃一碗热腾腾的泡馍，盛泡馍的碗比脸都大呢，再放进去点儿香油和煸炒过得葱花，趁热吃到浑身发汗，啧啧啧，那叫一个舒服呢。”

慕容熙直愣愣地盯着把吃泡馍讲得绘声绘色的蓝邺，下意识地吞了一下口水。

湘雪悠然地晃了晃缰绳，插嘴道：“张家的饭馆如今应该还在呢。”

“哦？是么？那我入长安后可一定要去尝尝。”蓝邺露出些许惊喜和讶异，但是随即又变成老者惯有的感叹：“这一晃啊，我也有好多年没回长安了。”

“您的确有好些年没去过长安了。”湘雪微笑着附和道：“久到连蓝公子如今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军伍，擢升到从三品云麾将军了。”

蓝邺摸了摸下巴上的花白胡子，眯眼道：“可不是么，我当年出长安来到广陵镇守封地的时候，我那孙儿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少年呢。不过我听闻……景山的风评可不怎么好，寻花问柳无恶不作，可是真的？”

湘雪是蓝邺看大的，又得他教授武功，所以对他从来没有丝毫隐瞒，摇摇头轻声道：“蓝公子哪里真会是个纨绔恶徒，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

“那就对了。”蓝邺欣慰道。

湘雪温和笑笑，却是攥着缰绳，有几分欲言又止。

蓝邺自然看得出这丫头的心思，抚掌道：“按理说……这等重大宴会，齐王殿下是应该到场的。毕竟这是太子的册封大典，他身为惟一的皇叔却不在场，是有些说不过去的。放心，只要他接到这个消息，多半还是会回来的。”

原是一个月前，皇帝杨耀坤的皇后张氏诞下一子，杨耀坤大喜，当即宣布将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小皇子立为太子，并大赦天下，邀请各路贵胄宾客入长安观太子册封礼。如此，已离开长安多年的蓝邺这才再度回到那座轩然皇城。

湘雪没答话，只是点了点头，她有些期待，但又怕期待过后的失望。

馋嘴的慕容熙听不太懂大人们说的话，只是想着热气腾腾的泡馍，于是支着脑袋再度咽了一下口水，很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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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去。”

杨佑安心不在焉地念叨着，短剑便在屋子里晃晃悠悠地来回穿梭。

皇家此次的太子册封大典声势浩大，各路豪杰云集，即便是远在敦煌城的杨佑安也听闻了这个消息，正在思量着要不要凑个热闹。

柳秦川无聊地盯着飞来飞去的短剑，盯得眼睛直酸，于是低下头，用手揉了揉，但就是低了个头的功夫，那柄短剑就直直砸在了她的脑袋上。柳秦川抬头瞪着杨佑安，却是不顾敢怒不敢言。

杨佑安挑衅一般向她笑笑，然后向裴寒音说了句：“我准备回长安。”

裴寒音轻轻吹开茶盏上的一小团热气，不紧不慢道：“替我向太后道谢。”

杨佑安凑过去，“你真的准备留在敦煌城？不打算也回长安看看？我很好奇莺语斋的那些姑娘要是看了你现在这幅模样会作何反应。”

“姑娘？”柳秦川也凑过去，她觉得裴寒音可不像是会流连在风月浮萍之地的人，小心翼翼问道：“裴公子……你……在长安有相好的姑娘？”

杨佑安对柳秦川耳语：“是很多很多相好的姑娘……整整一个青楼……”

裴寒音抬眼冷冰冰睨着杨佑安，又瞟了眼满面惊喜的柳秦川，不做解释，只是叹口气无奈道：“你们两个真是越来越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