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胤抿嘴一笑,讥讽道:“没想到在长安城天不怕地不怕的蓝公子会被我吓得没有人样。”
“你少废话。”蓝景山瞪眼道:“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有屁快放,放完赶紧滚蛋。”
齐胤收了扇子,不紧不慢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跟你说一声,我要离开长安城了。”
“你爱走就走呗,跟我有什么关系?”蓝景山顿了一下后又道:“要不这样吧,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到羊尾巴胡同放鞭炮去,放他个三天三夜,就当为你践行了。”
齐胤嘬了一口茶,淡然道:“随便你。”
蓝景山握着拳头翻了个白眼,缓了好半天后才正经问道:“你为什么要走?”
齐胤还是那般云淡风轻,道:“皇上听了那个魏籍的话,最近在暗中清理太后一党,估计过段日子就会轮到我爹头上,结果只有一个,死。”
蓝景山闻言,把脸拧得比包子还包子,用食指轻叩着桌面质问道:“听你这意思,是要把你爹留在长安城等死,你自己跑出去避祸?”
齐胤点点头。
“你还好意思点头!?”蓝景山惊讶道。
齐胤冷血地解释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得不死,就算是太后也护不周全。另外,我看在你和齐王殿下是半个兄弟的份上奉劝一句,我爹死后,下一个要整治的就是你们蓝家,希望蓝将军尽早做好准备。”
蓝景山冷下目光,睨着齐胤道:“这话不用你说。”
齐胤挽起唇角,抖开纸扇轻摇,“好,蓝公子不愿听那我就不啰嗦了。”
蓝景山咬着牙对齐胤做了个捏死的动作,而后问道:“离开长安城以后,你打算去哪儿?”
“江左,淮元城。”齐胤毫不犹豫地说道。
蓝景山皱了皱眉头阴阳怪气道:“江左?你一口一个齐王殿下叫得那么亲,还想方设法地打听行踪,我还以为你会满北燕追着杨佑安跑呢。”
齐胤不屑一笑,道:“追着齐王殿下跑那是早晚的事,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会在江左一直留意他的行踪,等他火候到了,再投靠过去讨个谋士的职位,没准哪一天……”
“行了!”蓝景山适时地抬手打断齐胤越来越龌龊的设想,骂道:“你别恶心我了,赶紧滚滚滚,滚。”
齐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伸出一根手指,道:“最后一件事,你借我一匹快马。”
“借你?你能还?”蓝景山问道。
齐胤咬了咬唇角,重新说道:“蓝公子,麻烦你送我一匹快马。”
蓝景山揉了揉皱得发酸的眉头,一心想赶紧摆脱这个瘟神,不耐烦说道:“行行行我服了你了,你自己去军营里挑。哎不过单独养着的那匹白色纤离可不能给你啊,那是杨佑安留下的,你别打那匹马的主意,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知道了,谢过蓝公子。”齐胤起身而去,却在迈出一步之后又顿住,转头道:“蓝公子,但愿……后会有期。”
蓝景山冷着脸骂了一个滚字,齐胤浅笑着转身挥了挥手。
待齐胤走远后,蓝景山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借着两盏温热的茶回想起蓝玉说过的一些话。蓝玉曾经说齐胤和其父齐东来一样有谋士之才,一个擅长阳谋,一个擅长阴谋,只不过齐胤从未担任过任何官职,所以那些见微知著的本事也就没几个人能看穿,但若假以机会和时日,其人必定不可轻视。
蓝景山揉了揉自己的后颈,他说不好蓝玉的这番论调对还是不对,不过他能确定的是,每次想到描眉画眼的齐胤,自己必定泛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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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头州临城外,广袤冰原已经被徐徐春风吹成嫩色草原,裴寒音独自站在宽阔无人之地,铺展开一片翻涌如浪的气海。
短短月余,裴寒音在剑术武道一途进展飞速,已于此时强行踏入第十一重天境。说是强行是因为他的根基实则并未打牢,而是借着卓然天赋拉扯入境,而如此大逆行事,也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裴寒音那三千如墨青丝已被反噬成了满头白发,更显清冷。
不过裴寒音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将白发随意束起,而后在气海中缓缓踏出七步,每一步皆伴随气海翻涌,放眼可见灿然金光漫漫铺展于天际。金莲中央,手提木剑的男子白衣白发,神色漠然,微微撇过头,望向不远处的临城高墙。
高墙上,青色袈裟的今释澹岩垂手而立,眯起眸子瞧着那一片壮观景象,轻声感慨道:“强入境界,逆天而行,当真是不要命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