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韦元宏抿嘴笑笑,这天下剑术至尊竟然红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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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怨归抱怨,玩笑归玩笑,杨佑安为了学剑还是肯下苦功夫的,他依着谢阳的话整日专心致志地练习削土豆,虽不能说将土豆皮削成谢阳的那等模样,但好歹有了些样子,手上功夫也越来越稳。
谢阳本以为这个姓杨的纨绔小子早晚会不耐烦然后悄没声息地溜走,却没成想他非但稳得住还乐在其中,似乎颇有几分尽善尽美的心性,谢阳甚至没听他抱怨过一句。
这段日子谢阳也不忙着教他别的,只是偶尔在他削土豆削得抬不起手的时候的赶他下山歇歇,顺便带两坛好酒回来解解酒瘾。
有的时候湘雪也想跟着下山逛逛,但是被谢阳悄声的一句:“蜀中卧虎藏龙,你就不要跟着了,还是让这小子自己去闯比较好。”给挡了回来,于是杨佑安这几次下山都是孤身一人。
春日已至,万木复苏,街市上的冻醪酒换成了桃花酿,厚重冬装也换成了艳丽春装,蜀中城间集市也活跃了起来,贩夫走卒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各家生意都相当不错,这不,街角卖冰糖葫芦的赵瘸子一下子就被买去六根冰糖葫芦,而且这六根冰糖葫芦都是被一位腰间别着破烂长箫的公子买走的。
本来春日里冰糖葫芦的生意并不好做,因为天气渐暖,糖霜融化的速度很快,故而山楂上的糖霜会裹得很薄进而影响口感,赵瘸子本来认为今日能卖出半捆就烧高香了,谁知才叫卖了一会儿便卖出了六根,那位气度不俗的公子还不讲价,直接塞给了他一把铜板。
赵瘸子也不知今儿是撞上了什么好运气,想着今日可以给闺女多买些好吃的回去,他便冲着那位公子的背影傻乐一阵儿后又微微鞠了一躬,。
杨佑安并不嫌弃手中有些酸涩的糖葫芦,这段日子他在山上吃的不是烤土豆就是水煮土豆,嘴里简直就要淡出鸟了,下山后看见什么都觉得馋,看到赵瘸子扛着的那捆冰糖葫芦莫名就想到了宫里酸甜可口的蜜糖山楂羹,于是抠出身上所有的铜板一口气买了六串,一只手拎着三串,那叫一个豪气。
豪气虽然有了,一路上却也没少引人侧目,但这对于厚脸皮的杨佑安来讲无所谓,只是他不经意地转头一望时,见身后跟着一群小孩儿,一个个眼珠放光口水横流,满脸的渴望渴求。
杨佑安摇头笑笑,不忍让这些小鬼头失望,便将手中剩下的糖葫芦分了,自己叼着跟秃竹签继续逛悠。身后几个小鬼得了糖葫芦竟也不走,三三两两地的跟在杨佑安的屁股后面,似乎希望这大哥哥身上再掉出什么好吃的来,却不知这位哥哥身上其实半文钱都没有了。
杨佑安没去理会他们,因为他的注意力被前方一张华丽擂台夺去,走近打听了两句才知这是此地的势族窦家在比武招亲。
窦家早些年出了个文状元,入朝为官一直做到了二品,致仕后荣归蜀中,之后窦家便在这里扎了根。当年的窦家在蜀中可算是相当有头有脸的家族,可惜三代而式微,窦家后人只知享乐不知经营,窦氏的威望便一日不如一日。
眼瞧着家族没落,现任家主便有了些危机感,和族内亲戚商讨着便办了这一出比武招亲。一来是窦家大小姐确实到了该嫁的年龄,需要一个称心的女婿;二来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比武招亲有助于窦家提升影响力扩大威望。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只是窦家的大小姐此刻实在有些不情不愿,她蒙着面纱坐在擂台一角偷偷垂泪,只因这擂台上那个穿着白衣服却举止粗犷无礼的刀客守擂十余场未曾输过,若是再无人挑战,她怕是真要嫁给这样一个无礼无德的汉子了。
杨佑安叼着竹签在人群外站定后,正好看见那名刀客踩着一个青灰衣衫不断求饶的瘦弱男子狰狞而笑,而后刀起人头落,随着一股血泉喷涌,那瘦弱男子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围观人群发出一声惊呼。
一直跟在杨佑安身旁的一个小男孩听闻惊呼声停下了咬糖葫芦的动作,踮着脚望了片刻却只能望见黑压压的人,于是他壮着胆子伸手拽了拽杨佑安的衣角,怯生生说道:“想看……”
杨佑安低头揉了揉他的脑袋,摇头道:“不行。”
被拒绝的小男孩泪光莹莹。
杨佑安迫不得已地安慰道:“大不了下次再给你买糖葫芦嘛。”
小男孩犹豫了半天后才嗯了一声,顶着泪眼继续啃手上的糖葫芦。
擂台上的白衣刀客从头至尾守下了擂台,眼看着端坐一旁,丰胸细腰的小娘子就要到手了,便少不了一番得意的叫嚣,挥舞着仍染着血光的长刀向擂台前的围观人群大声说道:“今天真他娘的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这几条命都不够老子这把刀塞牙缝的。”
围观者看着染血的擂台无不赞叹附和。
那白衣刀客更加得意,话语也越来越下流:“今儿来捧场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都来参加老子的婚宴如何?那天老子找些狐媚的蜀中名妓弹曲儿跳舞,最好让她们穿得少点儿,到时候老子在屋里忙活,让你们在外头的野地里忙活,如何啊?”
人群一阵哄笑。
吃着糖葫芦的小男孩再次停了下来,向着白衣刀客说话的方向望了望,又仰头看了看杨佑安。
杨佑安耸耸肩膀,摸着他的脑袋轻声问道:“他有点儿过分了是不是?”
小男孩懵懂地不知如何作答。
擂台上的白衣刀客污言秽语更甚,句句不堪入耳,兀自忘我间却见一位身材修长气质脱俗的男子缓步走到擂台上来,他见这男子腰间也不知插着个破破烂烂还带着孔的木棍子,面露不屑,将长刀扛在肩上,仰着下颌问道:“怎么着,你也想来送死啊?”
刚刚在擂台上站稳的男子笑眯眯道:“兄台误会,我只是看不惯你的这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