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边,盛开在听到邵子御说话的瞬间就明白过来,那孔明锁锁的就是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往更深层想一些,也许这个东西,生前就是坐在花轿里等待出嫁的新娘……不,是等待死亡的祭品。
他的预感果然没错,如果要把这东西赶走,就必须把六方孔明锁再次组合起来。
可是……盛开低头看去,原本只有一根红线的地方,又无声无息地多了几根。那散落在轿底的六方孔明锁,正七零八落地躺在地板上,仿佛与盛开隔了千山万水。
邵子御一回头,见盛开还在发愣,便冷声道:“怎么回事?”
“下不去。”盛开说,“我怀疑如果我硬着头皮下去,估计会被这些红线切割成肉片。”
“想个办法谢谢。”邵子御臭着一张脸,猝不及防被追着他的东西糊了一个血印在脸上,脸色冷得似乎当即就能拧出水来。
盛开自动将后面两个字理解成为某种需要被消音的话,又默默低下了头。
锁是一定要拼的,只是……这个拼法……
远处,邵子御疼得吸了口凉气,将盛开的注意力再次吸引了过去。
倏地,盛开突然说道:“为什么那东西不攻击我?”
邵子御头也不回:“因为你长得丑。”
“……”盛开一噎,随即道:“你说我什么都可以,说我丑,眼睛长到屁股下面去了吧?”
他本来打算就着仰面的姿势尽力下去一趟的,但邵子御这话一说,盛开那点微弱的愧疚之心立马就随风而逝了。
可也只是片刻,盛开收起玩笑的心思,高声道:“你看能不能想个办法,跳到我这辆车上。”
那东西不攻击这辆车,也许是因为孔明锁曾经锁过他,内心仍然对此抱有畏惧。可盛开转念一想,如果这辆车里锁的是攻击邵子御的东西,那邵子御车里的东西呢?
盛开心头一凛,随之察觉到轿身猛得一个摇晃,一个无头的女人蓦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一只手,悄然无息地落在了盛开的肩上。
盛开头皮一炸,洁癖带来的恶心感与被惊吓的恐惧感,如同打翻了的调味瓶,混合成了令人呕吐的味道。
他自轿顶一旋身,手肘狠狠地击打在那女人的腰部,后者被这股力道瞬间推下了花轿,电光火石间,竟仍攀住车沿,大半个身子垂在地面上,顷刻间便被两股力撕了粉碎。
可是大约痛觉也随着这副残败的身体远去,无头女人五指仍然死死地抓着盛开所在的花轿,仿佛这里面藏匿着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
盛开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女人的全貌。
原来她并不是没有头,只是头部被砍去了大半,后颈处有一块连着骨头的血肉,将头与身体连接在一起。这块血肉仿佛经历过无数次的断裂与缝合,血痂都凝固成了乌紫色。
莫名的,盛开胸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怜悯。
他缓缓蹲下,伸手就要搭上她的手腕……
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声,将盛开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他转过头,就见闻人逍长腿一迈,径直从另一辆花轿上跳了过来。
他下意识伸出手将人接了个满怀,就听见对方喃喃道:“盛盛。”
盛开:“……盛什么?”
闻人逍却扭过头,不再回应。只神色冷冷地踢出一脚,将无头女人彻底推下了轿顶。
他回过头,说:“危险时刻不要发呆。”
盛开回过味来,开始不依不饶道:“你刚才叫我什么呀,逍哥。”
盛开平时骚里骚气,逢人又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可是眼下这语气,尤其是那做作的尾音,分明带着点故意的撒娇意味。若是穆黎看见了,估计都能惊掉不止一个下巴。
闻人逍没忍住,轻轻捏了捏盛开的鼻头,说:“盛盛,麻烦你挪挪地儿,我要下去拼那个孔明六方锁,再晚一点邵子御就要被揍成五花肉了。”
邵子御:……我谢谢您嘞。
盛开心花怒放:“还是我下去吧,免得劳累了您的腰,以后就不太行了。”
闻人逍眯眼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能不能快点——”邵子御又兜头接了一巴掌,怒不可遏地一回头,就看见闻人逍低着头,一副要去亲盛开的模样。
邵子御:“……”
正事要紧,盛开依依不舍地推开了闻人逍,一回头,就看见花轿里的红线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几根。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闻人逍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了弯刀,手起刀落,那红线就被泛着蓝光的弯刀直接斩断。
只不过听声响,红线似乎已经固化成了钢铁的材质,如果不是闻人逍的弯刀有特殊能量加持,估计也没办法轻易砍断。
盛开:“……为什么我没有带我的唐刀。”
闻人逍:“我带了就行了。”
盛开撇撇嘴,跳进去将孔明六方锁带了出来,在车顶摆成了一排。
六方孔明锁,要拼就先拼一半,留出剩下的一半穿插进适合的齿扣。虽然齿扣里面的位置和方向都各不相同,但是盛开之前拼成过一次,再来也无非是照本宣科。
没多久,盛开就拼出了个大概,只剩下最后一根,插入到最中心的中空处就可以了。
然而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大喊:“邵哥!我来救你了!”
紧接着,只见听“轰隆”一声,盛开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就被一阵热浪掀了起来。
世界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