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间他抬头一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迫于闻人逍的弯刀,大片的柜中人潮被分割成了两片,一片往庄寒待的柜角涌去,将那摇摇欲坠的柜子摇得咯吱作响。另一片则气势汹汹地朝着盛开而来。
徐知风此时已爬上了放置蜡像的高台,背后是微扬的帷幕。
“你们快上来!他们爬不上来!”
沈修身边的柜中人寥寥无几,他抱着一股戾气,狠狠地将它们砸得不成人形,然后借力挣扎着第二个爬上了高台。
闻人逍身边的柜中人也不多,可他却没有率先登上高台,只是解决完身边的人后,迅速来到盛开身边,遥遥地朝他伸出了手。
一只青白枯朽的手横插了进来,被闻人逍干净利落地解决掉。
盛开一秒也未迟疑,握上了那双指节分明的手。
他仿佛看见闻人逍笑了一下,又好像只是错觉。
盛开觉得视线都被这青灰一片所占据,只有眼前人的笑容是有颜色的。
胸口有一个东西在发热,但盛开来不及思索,就觉得腰间有一个熟悉的热度贴了上来,眼前一晃,便稳稳地落在了高台上。
闻人逍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转过身掩饰般地对仍在柜上的庄寒说道:“跳下来。”
柜中人似乎是忌惮着高台上的某种东西,虽然这个高台比玻璃柜矮很多,也不敢靠的太近,只是围在玻璃柜下,摇晃着待在上面的庄寒。
玻璃柜并不结实,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倒塌。好在庄寒并不是一个扭捏的人,她深吸一口气,一边将腰部微微抬高,一边伏地身子,一个蹬腿,就稳稳地落在了高台上。
因为惯性,庄寒差点冲出了另一面的高台,但好在盛开和闻人逍两人将她拉了回来。
庄寒精疲力竭,靠在一边喘息了片刻,说:“他们攻击的应该是沾过颜料的人。”
六人当中,只有盛开庄寒以及陈慧沾到过颜料,陈慧已经被剖开心脏死了,剩下的两个人理所当然成了被围攻的对象。沈修和闻人逍没受什么伤,庄寒也只是因为从高处跳下,脚扭了一下,唯独盛开,赤手空拳从人潮中出来,身上难免溅上了点颜料。
这些人身上的颜料跟之前沾到的不同,就像变异了一样,带着强烈的腐蚀性。
盛开却一声不吭,垂着眼不知道在忍痛还是在放空。
柜中人围在高台下一米左右的位置,像忘川河里想要找到替死鬼的怨魂一样,将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却不敢靠的太近,仿佛这个高台上有令他们胆寒的东西一样。
众人逃过一劫,兀自消化着刚才的惊魂一幕。
可盛开没忘记,如果不是徐知风,也许这些柜中人就不会突然出现。
颜料透过衣物腐蚀到皮肤上,跟被针扎进骨头似的,又麻又痛。胸口的东西还在发热,盛开估摸着应该是庄寒的那块怀表,但他没心力去管,甚至也懒得去质问徐知风。
这时,闻人逍在走了过来,在他身边盘着腿坐下:“盛先生,你还好吗?”
盛开:“死不了。”末了,他故作轻松地接了句,“对了,这玩意儿会带回失乐园吗?”
闻人逍靠近了点,将盛开的手臂端起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后,才笑道:“会,不过失乐园有伤药售卖,效果还不错。”
两人挨的近,盛开借着闻人逍的身体将其他视线阻隔在外,轻声说道:“画家就是徐知风。”
气息喷洒在闻人逍耳边,后者垂下眼却并不避让,轻声应道:“嗯。”
盛开盯着闻人逍的侧脸,半天也没捕捉到他一个异样的神情,心知试探不出什么,只好接着话音说下去:“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还会进一次宴会厅,就跟狼人杀的天亮一样。”
宴会厅属于天亮,密室属于天黑。
暗夜里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太阳升起的时候,狼人便披上人皮,隐藏在人群里。
闻人逍是归于黑暗,还是属于黎明?
这样想着,盛开支起身子,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听到沈修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叫。
两人一惊,回头看时,只见沈修整个身体已经腾空,紧紧地与高台中央的蜡像粘合在了一起。台子上最中间的那个男人,一手已穿透了他的胸口。
男人嘴角勾着一抹诡异的笑,鲜血顺着手臂流到身上,与青灰色的颜料融为一体。
他猛得收回手,从沈修的身体里掏出了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缓缓举过头顶。
片刻后,心脏变成苹果,“吧嗒”一声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