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种?”
泽岳慢慢地摇了摇头,“母亲,这个‘贱种‘身上可流淌的是辰王爷的血,而我身上可没有一丝辰王爷的血。如果她是贱种,那我算什么呢?”
此话一出,泽岳便在大娘娘的眼里看到匪夷所思,她睁着双眸,似乎有什么卡在了她的喉咙里,又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语,让她攥紧了双手。
锐利的指甲深深地扎在了大娘娘的掌心,“你说什么?”
泽岳缓缓地将长剑收入剑鞘,“如果我不幸战死在沙场,您又实在不喜欢邱姨娘母女,那就再收养一个吧。收养一个更听话的,至少该比我听话。不过这次您可要仔细看清楚了,不要挑错了人,惹您伤心。”
“泽岳!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对我说这种话?”泪水从眼眶中猛地涌了出来,她的脸上露出了心碎的神情,仿佛遭到了背叛,却不知为何。
“可能是因为我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泽岳慢慢地站了起来,手里持着长剑,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依然美丽的脸上布满泪水,楚楚可怜。
“你这么美,为什么却得不到老王爷的心呢?母亲,不知道您是否想过?”
“你说什么?”
“因为没有子嗣,所以选了我吗?”
“当年为我母亲接生的那位稳婆,是你的人吗?”泽岳嘴角浮着一丝笑。
泪水慢慢地止住,她静默地看着泽岳,似乎知道了什么。
“明明是双胎,为什么只变成了一胎?我倒真想知道,您是怎么做到的?”
凌冽的风卷起了披风上的银灰色皮草,青丝在风中飞舞,遮住了泽岳的下颌,露出了一双如雪狼般凌厉的眸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大娘娘慢慢地抬起眼眸,泪痕还挂着脸上,眼神却变得阴冷。
“一开始只是无意,后来却是因为厌烦了母慈子孝。”
“两个胎儿,即使只需要一个,为什么对另一个连命都不留?你是用什么办法杀了他?”
“看来你知道的确实不多。”涂抹了胭脂的唇忽然弯了起来。“杀了他的不是我,是你。”
泽岳看着大娘娘,看着她的红唇边挂着诡异的笑,冷酷又残忍。
“明明是双胎,却变成了一胎,你知道为什么吗?”她的声音又冷又柔,像蛇一般,慢慢的蜿蜒而来,缠上脚踝,顺着腿慢慢攀附游走。
“你在腹中抢占了本来属于两个人的资源,是你杀了他,甚至将他吸收到你的身体里。你是百年一遇的阴时之子,天生的王者。泽儿,你不该只是什么小小辰王,你的位置在那。”
她抬起手,指向了东方。
“是我发现了你,是我养育了你,你该报恩,该回报我!你知道吗?”她裂开猩红的唇,露出笑来。
“那个太子,他哪里能和你相提并论?你只要成了首辅,然后就能取代他,将这天下收入手中!你知道吗?”
她忽然大笑了起来,“辰王爷?皇后?早在三十年前,我就想好了一切,我忍气吞声,虚与委蛇,在他们眼皮底下伏低做小,都是为了日后。泽儿,你明白吗?别去做什么征西将军,母亲会你做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阴时之子……”
“泽儿,你这下明白母亲的苦心了吧!”大娘娘扑了上来,双手抓住泽岳的大氅,急切地看着他。
“看来我误会了你。”泽岳低头看着她,“你不过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原来我才是一切的根源。”泽岳慢慢地推开了大娘娘,从怀里掏出一块如羊脂般洁白的玉佩,放在掌心瞧了片刻,然后松开了手,那玉佩顺着指缝,滑落在雪地之上,与雪融为了一体。
“你去哪儿?泽儿?”
他看着眼前养育了他近三十年的女人,她的眼角也显露出了衰老的迹象,脸色苍白的连胭脂也遮掩不住。
“玄翼。”
一个样貌极为平板的男子忽然出现在院中,像雪花一般轻盈。
“让大娘娘好好休息一番。她累了。”
“是。”
“泽岳!泽……”
鹅毛的雪落在睫毛上,遮掩了如星辰般的眸子,他仰起头,任凭雪花落在他的脸上,消融后,变成细小的水珠,濡湿了他的脸颊。
满头的青丝转瞬染为雪白,雪仍旧下着,愈下愈大,掩盖了一切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