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京兆尹想出来的点子,把废弃的瞭望台改成了众人比试的场地。此活动盛行了十几年,每年除夕夜准时举行,已经成了京城一大盛事。
要想参加得先交入赛金,比赛开始之后,谁先把那只绣球摘下来并带回到地面,谁就获胜。
因此这比赛还有个不太正经的雅称,叫“摘花”。一群大男人争一朵绣球,底下围着一众货真价实的如花少女。
李怀安当皇子的时候每年都会来这里试试身手,然而屡战屡败。
李越猜了个大概,却仍没有完全搞清楚,问道:“比赛摘绣球吗,摘到之后呢?”
太上皇给他解释:“赢钱呗,但最重要的还是风光。”
李越:“……”
原来是为了出风头。
他环视一周,发现女孩女人老太太比男子多出一倍不止,完全不像皇叔刚才说的“只有一群大老爷们儿”。
总感觉有那么一丝不对劲,忍不住问道:“您要去?”
李怀安已经放开了一直牵着他的手,摩拳擦掌道:“去,怎么不去,今日就当来圆梦了。”
圣上低头看了一眼孤零零的手掌,自己的美梦倒是哗啦啦碎了一地,他还想着能牵皇叔一晚上呢。
“您凑什么热闹啊,还在养身体就别折腾自己了。”
李怀安下意识反驳,从前不着边际吹嘘的毛病又犯了。
“我飞檐走壁仗剑行侠的时候,你还在跟着太傅念之乎者也呢。本人当年身手在京城可是排得上号的,可惜就差那么一步,就一步我就抢到了。”他看着那面鲜艳的绣球,突然气得牙痒痒,“都怪那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野猴子,坏了我好事……”
李越听他自言自语一通,叹了口气:“我替您去。”
李怀安还没反应过来,青年便挤到前面去了。他透过人群的缝隙,看见侄子从怀里掏出钱袋,交了入赛金之后便站在一同参赛的人旁边,抬头打量瞭望台。
“怎么说去就去……”
他扒拉开一条通道,费劲往前面挤。还没走到前面,突然听见一声鼓响。
李怀安刚抬起头,便看见一大片人影往上冲,跟疯狗出栏似的。
最疯的那位已经窜出一层楼高,他眯了眯眼看过去,是李越。
这小子身手这么好怎么也不给自己透个底呢,也没看他练过啊。
太上皇满脑子疑惑还没来得及发散,李越已经踏着木板飞得越来越高,如履平地。
这孩子穿得少,看着比其他人干练许多,光一个背影就很是出挑。
李怀安听见人群的呐喊声越来越响,尤其是小姑娘们的声音,悠扬又兴奋,拐着弯往他耳朵里钻。
年轻就是好啊。
他的心也随着李越每一次跳跃提得越来越高,明明知道青年绝对能第一个上去,但看他飞檐走壁还是忍不住紧张。
李越的一只手已经搭上瞭望台顶端的边缘,就在他翻身落地之际,另外一个人也从对面那端翻身进来。
隔得太远李怀安看的不清楚样貌,却觉得那个身影略微眼熟。
那人身手明显也不错,几乎和李越同一时间摸到了绣球。就在他以为两人要打起来的时候,那人却突然松手了,身子一低又被李越扶了起来。
什么情况?两人认识?
李越没再停留,摘下绣球翻身跃了出来。活脱脱一个婚恋适龄的大小伙子,像是抢到了闺阁上待嫁姑娘抛出的绣球似的,整个人都意气风发。
太上皇看愣了,喃喃道:“抢个球至于这么开心吗……”
李越踩着一块块踏板纵身而下,落地之后拨开人群径直走到李怀安面前,把那只红彤彤的绣球往他手里一递。
“您的。”
全场哗然。
李怀安也愣住,不知该不该接过来。
他活了这么多年,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况且这事还发生在他身上。
“你……你真是替我摘的?”
李怀安难得结巴一次,把李越逗笑了,对方点点头:“是,给您摘的。”
这回在场的人都听清了,小伙摘给另一个小伙的。
众人开始起哄,喊什么的都有。
李越喜闻乐见,任他人越喊越起劲,李怀安却恨不得挖个坑给自己就地埋了。
刚才的那个人也跟下来了,这会儿走到李越身后。
李怀安余光一扫,觉出不对劲,转过头看了一眼。
这不就是几年前跟自己抢绣球的那个野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