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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不论多远,我总能在红尘流转间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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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九毛双手提着两大瓜子跑进来,“先生,先生,我刚出去给师父买瓜子,你猜我听到什么了?”

杨凤霖没啥想听的意愿,随口说了一句,“听到了什么?”

九毛放下手里的瓜子,“外面都在传,说国王陛下十多年前在伽蓝殿发了愿,为民祈福,一生不近女色,要立小皇孙为王储呢。”

杨凤霖不小心给围巾打了一个死结,

“不近女色?”

应扶林一怔,单指撑着镜片,“倒是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我都能想得出议长现在的表情,肯定精彩非常。”

杨凤霖解了半天的围巾解不开,干脆往头上一拉,头发乱了也没管,往地上一扔,出了门。

九毛提着两手满当当的瓜子,看着应扶林,“我说错话了?先生好像很生气。”

应扶林拍拍她的头,“别担心,你家先生就是要这么逼一逼。你快去,给你师父炒瓜子去吧。”

杨凤霖回了皇宫,去内务部登记 ,内务部长笑眯眯的腰都快弯到地上了,“陛下吩咐了,您今后回来或者出去都不必经过内务部。”

杨凤霖刚提起的笔又放下,“这不合规矩。”

内务部长双手抬高,接过他手里的笔,“规矩人定的嘛。”

杨凤霖哼了一声,转身间听见内务部长在他身后问了一句,“亲王殿下,您屋里还需要添置什么?您的那张宝石床,陛下可是吩咐人从太原道给运回来了。是往您在皇宫的住处放呢,还是给您送回杨家呢?”

杨凤霖转过头,“你不是向来很会揣摩人的心思,这回怎么糊涂了?问这种蠢问题?”

内务部长一脸笑呵呵,“揣摩也得看人。您,我可是不敢的,我哪里有胆子,但凡我有别的心思,陛下可是眼里不容沙子的人,别人他尚且分不出一点心去在意。可换到您身上,我可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杨凤霖看了他好一会,“谁说你不是个聪明人?我看这皇宫里头就你活得最明白!”

杨凤霖出了内务部,回到偏殿。侍从们看见他连忙迎了上来,行礼跪拜了一大片。杨凤霖看着隔壁,“陛下还没回来?”

领头的那位侍从小心的回答道,“陛下一早出去还没回来。”

杨凤霖绕过身前的一群人,往隔壁走去。厉染住处的侍从看见他,除了跪拜行礼没有人说多余的话,杨凤霖走进书房,有侍从端了茶进来,放在一边的小桌上就低头退了出去。

杨凤霖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又站起来四处看了看。上次来的时候没仔细看,这处看起来比他没当王之前看起来还要简单。杨凤霖绕过他的书桌前头,往前走了几步,看见边上有个抽屉开了一半。杨凤霖伸手想将它推进去,眼睛扫过去,看见里头的盒子有些眼熟。

拉开抽屉,杨凤霖将盒子拿出来,打开盖子,里头果然是婚书。伽蓝殿被火烧,还没有修缮完成,这婚书厉染自然就放在身边了。

杨凤霖看着婚书有些发黑的边角,轻叹了一声。将盖子盖上,把盒子放进抽屉里。

杨凤霖出了书房,去了议事厅。

他过去的时候,里头的会议刚好散了,议长走在前头看到杨凤霖,突然停下来对着杨凤霖行礼。杨凤霖对他点点头,继续往里走,这一路上正准备出皇宫的官员全停下来,向他行礼。

杨凤霖目不斜视,看见白总长的时候停了下,“恭喜你了。”

白总长还没回过神,杨凤霖已经走了进去,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赵长松见到杨凤霖时,盯着他看了许久。杨凤霖抬手在他跟前挥了挥,“人呢?”

赵长松一激灵,“在!在!在里头。”

杨凤霖绕过他往里走,赵长松微张着嘴,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他跟着瞎激动什么呢!

议事厅的正厅,杨凤霖是第一次来,走了不少弯路,终于找到了人。

厉染坐在庞大的会议桌前头,看见杨凤霖赶紧站了起来。杨凤霖在门口顿了顿,掩在大衣袖子里的手猛然收紧。两人中间隔着长长的会议桌,谁都没有往前走一步。杨凤霖低头咳嗽了一声,犹豫的往前走了两步,也就两步,过了前头的犹豫,之后走起来就快了许多。

厉染的眼睛死死看着他,你回来了,这几个字在嘴边踌蹴了许久就是没能说出口。

他怕杨凤霖告诉他,他只是回来向他告别。

杨凤霖走到他跟前,“你有什么对我说的?”

厉染的脸白了,想说的?许多话在他心里已经过了千百遍,他想说,可这个时候他的喉咙就像被人扼住。

杨凤霖看着他,眼里清清亮亮,“你没什么要说的,我走了。”

我走了,这三个字让厉染的脸色更白了。别在腰后的手抓着袖子,那块布料都快被他捏烂了。

杨凤霖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朝门口走去,厉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脚下就像生了根,说不出一句不要。

厉染嘴里有些腥甜,脑子里全都是他和杨凤霖相识以来的片段。他猛然回过神,眼前模糊,有眼泪凝于睫,仿佛哪里过来一点风,都能将眼泪吹下来。

不久,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等厉染回头,杨凤霖的声音传来,“厉染,你身边的位置还给我留着吗?”

厉染猛地回过头,杨凤霖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嘴边带着笑,看着他。

厉染向前跨了两步,将杨凤霖搂进怀里。

脸埋进他的肩窝,杨凤霖知道他哭了。抬手摸着他的后脑勺,“哭什么?我就是出去和赵长松说一声,待会龚全会把我的东西运到皇宫里头来,让他带人照看一下。”

说话间,杨凤霖的眼眶也红了,“喂,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紧紧挎着他腰身的手又收紧了好一些。

厉染不肯抬头,杨凤霖笑道,“得了,我不笑你。快抬头我看看,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了?躲我怀里哭可还行?阿致以前常常说,我和你一个生在年头,一个生在年尾,我就是紧着你,踩着你的步子出生的,就怕遇不上你。我和她想的不一样,一年头尾不想连,我们从出生就注定隔得这么远。我永远在迎接新的开始,但那里始终没有你。的确,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厉染埋在杨凤霖肩膀上的头微微动了下,杨凤霖往后退了退,抬起厉染的脸,厉染侧过头,杨凤霖使了力气扳过来。盯着他的眼睛看得很认真,“那我就把每一年都当成一个新的开始,每一个开始我都会努力对你更好一些。你说得对,我连死都不怕,还怕待在你身边吗?我既然自己走进来了,我就不会再离开。我们两个倒霉蛋,亲友缘都单薄,以后就抱团一起过日子吧。”

厉染整个脑子都是晕的,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循着本能,在杨凤霖微红的眼角亲了一下。

两人靠得近,泪水从他的眼里出来落在杨凤霖的脸颊上,滑到他的嘴角。

杨凤霖舔着嘴角,满嘴的咸味,“你这样,我还有些不习惯,你不用对我太小心,你该是怎样就是怎样。厉染啊,我死过一回了,今后我想和你好好活下去。”

“好。”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沙哑中带着颤音的字落在杨凤霖的耳朵里,原来心中的那点无奈和犹豫一下子就没了。

站在门口的赵长松,擦了擦眼角。转身挺直了脊背,今后只会越来越好。

当晚,厉染因为公事没有回来。隔天一早,他回来第一时间去找杨凤霖却被告知他出去了。

昨天的一切就像个梦一般不真实,等厉染终于缕清楚一些,人又不见了。

厉染急着要出去找人,龚全半跪在地上,“亲王吩咐,您要是问起来就说他在东门。”

等了良久,龚全抬起头,跟前早就没了人影。

皇宫的东门,门口的守卫遇见他,赶紧跪下来,厉染问道,“人呢?”那领头的赶紧说,“亲王刚还在榕树下头。”

厉染快步出去,走到门口的榕树下,果然杨凤霖提着一个布袋子,两只长腿晃着,看见厉染笑了,“还是这里舒服。”

见到他,厉染的肩膀瞬间轻了,凌厉的眉眼立马柔成了水,“快下来,上头风大。”

杨凤霖晃着手里的袋子,“你接着我啊。”

厉染伸出双臂,“凤霖啊,冬天了。”

杨凤霖啊了一声,怎么突然说这个,这不是早就到冬天了。

“你生在冬季,我生在春季。冬天过去,四季轮回,我总能在春天等到你。”

厉染说得很认真,杨凤霖心想原来昨天我说的话你都听得明明白白啊,看你哭成那样,还以为你没心思听呢。

杨凤霖往外挪了挪,“我下来了,你接住啊。我摔疼了,你今晚就去睡地板!”

朝着厉染的方向,手一松。厉染向前一迈,稳稳地将杨凤霖接住,搂进怀里。

两人抵着额头,相视一笑。

不论多远,我总能在红尘流转间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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