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胡思乱想,还没意识到马车早停了下来,暮色中,有人轻扣车门。
夏云泽弹起身来,赶紧戴好幕离,正襟危坐,摆出一副静若处子的端庄相。
采薇倾身打开车门,笑道:“是殿下呀,有何吩咐?”
萧明暄将托在手中的瓷盘递给她,声音清朗带笑:“不敢当,刚烤了一只野兔给小皇嫂加餐,有劳采薇姐姐了。”
长辈身边有头有脸的丫环都得敬着,嫂子虽然是平辈,但不是还有句“长嫂如母”嘛,一声姐姐采薇还是担得起的。
就是萧明暄这彬彬有礼的君子风度让夏云泽有点消化不良。
他以前觉得这人脸厚心黑神经粗,怎么几天不见就改弦更张啦?
人家客客气气,他也不好冷若冰霜,夏云泽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妾身谢过殿下。”
恰巧这时灶上婆子拎着食盒过来,萧明暄不好再逗留,意犹未尽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夏云泽松了口气,垮下肩膀,等采薇关上车门摆好杯盘之后,他摘掉幕离,赶紧吃饭。
“采薇姐一起吃,出门在外不必拘礼。”反正这么多菜他一个人也塞不完,更不好意思让人家干等着最后吃冷饭。
采薇谢过一回,拿起筷子,眉宇间有些忧虑,迟疑片刻,轻声道:“那位殿下看您的眼神不对劲,主子警醒些,不要落单。”
夏云泽噎了一下,这还没到东宫呢,宫斗就要开始啦?
“哪里不对劲?”方才戴着幕离什么也看不清,就算看清了,以他的粗神经病,也不一定能看得懂。
太不对劲了,像毒蛇盯住青蛙,像豺狼闻到血味,眼底透着贪婪、阴鸷和凶狠,让人不寒而栗。
又要表述精准又不能言辞太粗俗污了主子耳朵,采薇斟酌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就是惯偷看到别人口袋里钱财的眼神。”
她说得完全是两码子事,但夏云泽竟然一瞬间情商上线,看着对方难以启齿的表情,福至心灵,点头表示略懂:“他想偷皇嫂?”
采薇一拍手,满脸钦佩,崇拜的眼神让夏云泽都不好意思了。
他没好意思告诉人家他上辈子看的种马文里有不少嫂子文学,耳濡目染之下近墨者黑,一看到饺子就想到嫂子,条件反射,污力满满。
可这事摊到自己身上可就不好玩了,别说他是个假的,他就算是个真姑娘,也不想掺和兄弟俩的夺位之战,搞得里外不是人。
“再看看吧。”万一是灯光昏暗采薇看错了呢,夏云泽叹了口气,胃口全无,“你放心,我记住了。”
萧明暄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不然别怪自己掏出来放一泡尿呲醒他。
事实证明采薇目光如炬充满洞察力,萧明暄这几天有事没事就凑过来献殷勤,鲜花野果络绎不绝地送,打到猎物也把最肥美的一块留给他,一口一个“小皇嫂”叫得亲昵又热情。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努力淡化自己存在感的夏云泽不仅没有如愿以偿地被遗忘在角落,反而在萧明暄的死缠烂打之下成了众人焦点。
导致他连下车透个气都战战兢兢,缩在采薇身后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这日子太他妈憋屈了,虽然确定萧明暄绝对白忙活一场最后连个屁也偷不着,但是整天被这么滋扰,他要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只能在沉默中变态了。
要不是早与萧明暄打过交道,知道那人皮厚心黑不要脸,说不定他真会被对方诚意万千的模样蒙骗过去。
一想到渣男都是用这种套路来欺骗小姑娘,夏云泽就义愤填膺,翻出他舅给的“长醉”,决定替天行道,给那个不知死活的混帐小子好好上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