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女人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而旁边,多了一张完整的、鲜活的、带着血迹的人皮。
斗笠人走到女人身边,那女人的胸膛竟然还在起伏。他蹲**,对女人说了几句什么。祝弃没有听到,他只看到女人点点头,斗笠人离开后,她竟然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
“听话了吗?还跑不跑了?”男人似乎很满意,趾高气昂地对女人说,“你听话,我就把你的皮还给你。”
女人点头。她的眼睛充满了血,血管肌肉全都暴露在外,摇摇摆摆地跟着男人离开。
可这样诡谲恐怖的一幕,周围的人竟然习以为常。大家纷纷散去,安详静谧的小村升起炊烟,又是宁静美好的一天。
转眼间日落月升,明亮的月光洒满大地。
一个血肉模糊的怪物在月光下飞快地奔跑,跳入一户户人家的院落。鲜血顺着大门向外流淌,到处都静悄悄的。
最终,村子里燃起熊熊大火,安静的夜空,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斗笠人出现在月亮下,他的面前,站着一个血色怪物。
“你已经为自己报了仇。”斗笠人说,“你可以安息了。”
怪物却迟疑地看着他。
“报酬?”斗笠人的肩膀微微颤动,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轻轻笑了起来,“我已经拿到了报酬。”
破晓之前的暗夜最为黑暗,怪物的尸体已经僵硬。在破晓的前一刻,一团模糊的血肉自她腹中爬出——那是一个不成形的胎儿。
白天女人被剥下的人皮,不知何时出现在斗笠人手中。他将人皮轻轻覆盖上正在挣扎蠕动的胎儿,哼着一首舒缓的曲子,缓缓消失在破晓的阳光之中。
胎儿发出了第一声啼哭。
意识回归身体,祝弃倒在地上,不知是临死前的幻觉,还是某种神秘的上天预兆,他终于看到了一切,想清了一切,随即堕入无边黑暗。
他此刻所感受到的恐惧,超过今夜全部恐怖的总和。
这才是“仙女羽衣”的真相。
传说是美丽的,皆因为披上一层谎言的外衣。当外皮被剥掉,隐藏其下血淋淋的真相便显露出来——
那个“忠厚老实”的年轻人,才是最可怕的恶魔。
祝弃在脑海中回忆刘娟讲述的故事,一点一点还原真相。
年轻人在林子里遇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她不是仙女,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年轻人强奸了她。
祝弃之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只是偷走仙女的衣服,年轻人背后的柴禾会散落下来?现在想来,应该是女孩在激烈地反抗,而年轻人抄起了沉重的木柴……
事后,年轻人将女孩绑回家。不知过了多久,女孩逃了出去,可村子里的人,全都是“帮凶”。
所谓仙女的羽衣,不过是一张人皮。
而女孩腹中那个未成形的胎儿,则成为一个真正的恶魔。难怪剥皮匠的寿命这样长,他本就不是人类,只是一个邪术下诞生的怪物。
最终,祝弃只有一个疑问——
那个斗笠人,究竟是什么人?他在这件事中发挥了怎样的作用?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迷雾散去,新的疑虑萦绕祝弃心头。可他已经再也没有机会知道真相了。
躺在被火焰炙烤得温热的地面上,祝弃茫然睁大了眼睛,望向前方。
他多希望元岳能如之前那样恰到好处地赶到,让他能看到他最后一眼。可同时,他又希望元岳永远不要来,不要看到他这样狼狈凄惨的样子,不要看到他被烧成焦炭的尸体。
还有满满。
他要第一次对满满失约了。可惜他还没看过,满满现在的画是什么样的呢……
远方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金属的哐啷声。祝弃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下一刻,却看到姜半夏拄着一根不知从什么地方拆下来的金属扶手,正吃力地朝他走来。
见到祝弃,她加快脚步来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
“我死了之后,也不许你随便给元岳生孩子。”祝弃心想自己反正快死了,就把心里的念头一个劲地说了出来,“他生是我的人,我死了是他的鬼。除非你很爱很爱他,对他很好很好,他也很喜欢你,喜欢到可以把我忘掉,你们才能在一起。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样说,对这些会法术的人,是不是威慑力不够大?毕竟治鬼可是他们的专长。
祝弃琢磨着是不是要换一个说法,便听姜半夏不解道:“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躺在地上?”
“你没看到吗?”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祝弃不耐烦地嚷嚷,“我胸口这么大一个口子——卧槽!”祝弃不敢相信地摸着自己的胸膛,上摸下摸,左摸右摸,怎么摸都没有伤口。
他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低头检查自己的全身,四肢完好健康,除了被火燎出的大泡,没有一点伤。
转过身去,祝弃更加震惊地看到,剥皮魔躺在火海中,已经没了声息,胸口还插着一根血肉凝结的长刺。
这家伙,竟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