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审毛启仁,毛启仁早上认罪了,承认自己通过暗网联系野水,用两百万买了魏行的命。魏行是魏家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据说那时候他才三个月大……」
他一生的命运,都被金钱所操控。
这些消息压得孟雪诚喘不过气,有时候他宁愿不去看世界的另一面,这样就不用接触太多的阴霾。
……
西城私立医院。
「这是楚先生的遗物,」护士从桌下拿出背包,装进一个塑料袋里,「所有东西都在里面。」
「好,谢谢。」孟雪诚微笑接过,又问:「我们能去看看楚先生吗?」
「可以,我带你们过去。」护士把他们领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推开大门,「到了。」
这个房间非常简陋,只放着一张单人床,没有多余的仪器,温度较普通病房低下几度。
楚海就这样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块白布,几道疤痕毫无生机地伏在他的脸上。
孟雪诚走了过去,对着他的尸体垂首鞠躬:「我们帮你找到黎衍了,他在等你。」
他将白布向上拉,缓缓盖过楚海的脸:「安心吧。」
「雪诚,」江玄青突然抓住他的手,眼神冷峻:「护士刚才说楚海是几点死的?」
「七点零五,怎么了?」
实际上,孟雪诚并不想问出后半句话,以江玄青对尸体的了解程度,他不会无缘无故问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他的右脚脚心发红,周围有水泡。」江玄青掀开半侧白布,露出他的右腿,「我去问护士借一双手套。」
「江玄青!」孟雪诚喝住他,「这里是医院,不是你的解剖室,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借完手套我再把理由告诉你。」江玄青面若冰霜,向门外的护士借来一双手套。孟雪诚觉得脑袋都要炸了,从他醒来开始,消息一个接一个抛过来,如果楚海这边还有什么意外的话……
江玄青戴好手套,用手指按上楚海的右腿。
少顷,他瞳底一暗,接下来的话彻底冻住了孟雪诚。他说:「从楚海死亡到现在,不过一个多小时,但他的右下肢已经出现了僵直。」
尸僵的发生通常有一定的顺序,多数是自上而下,先从咬肌开始,其次为颜面肌、躯干、上肢,最后才是下肢。
孟雪诚仰着头,呼出一口温热的气,盯着天花板问:「所以你的结论是?」
沉默半响,江玄青冷不防甩出两个字:「电击。」
孟雪诚闭了一下眼,又睁开,像是有一根幼细的银针拼命往太阳穴里钻:「你开什么玩笑?」
江玄青继续说:「但是他身上的电流斑不明显,证明接触到的电流并不大。」
孟雪诚咬着牙怒道:「这里是医院,谁会用电去电他的脚掌?而且就凭这一点——」
孟雪诚倏地止住话音,瞳孔沉默地扩散着,那根银针轻轻跳了一下,将他的思绪从深处勾了出来——
只有脚掌处长了几个水泡。
「死者生前没有明显的反抗和挣扎,应该不属于谋杀。」
「猝死的可能性很高,但也不排除是中毒。」
一幕幕碎裂的画面在他眼前逐一拼凑起来,他听见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水滴在软泥上,散发出淡淡的草青味。
龙华市经常下雨,仿佛每一个季节都是雨季。
半年前,他收到了学姐许灵给他的两封邀请函,希望他能出席参加海景酒店的开幕仪式。
孟雪诚一口答应下来。
那是孟雪诚第一次跟苏仰谁在同一张床上,他不敢睡着,一晚上都偷偷盯着苏仰的背影,想要多靠近一点……
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房里。
没人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
一个年轻的男人悄无声息死在了大床上,他们简单地勘察过现场,没有可疑痕迹,也没有外伤。
唯独脚掌处,有几个红色的水泡。
恐惧无止境地延烧着,孟雪诚愣愣地看向江玄青,吐出的字音几乎要将自己灼伤:「海景酒店,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