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冬站在原地不敢走进去,那声响足以恐吓住他。
“谁啊……”因为害怕,所以问出来的声音很小,砸门的人当然听不见。
俞冬杵在阳台和内厅交界处,身后的凉风从他大棉袄下摆钻进后脊,再穿透血肉,直达骨头。
过了不知道多久,砸门声才停止,他听见那外头的人很粗鲁地谩骂。
其实他听不懂那个人说的是什么,毕竟是方言。
但他知道那个人在骂他。这是直觉。
那人骂着骂着声音就小了。
俞冬这才大口喘息,把刚才没呼吸足够的空气都补回来。
他小心地关上阳台门,房子内瞬间少了耳畔的气流声。
俞冬去门那看了看,猫眼里一片安静。
那个人走了,走道空荡荡。
俞冬悬着的心放下来,再长长地舒了好几口气,身子一软,便跌坐在地上。
高度紧张了接近半个小时,俞冬手心全是汗,他蹭蹭衣服,拔下充电器,准备继续给莫丞一打电话。
仿佛陈航的生气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拨号这个动作已经机械化。
他一遍又一遍地拨出,开免提,自动挂断,随着暮色升起,一天又过去了,电量也流走了。
莫丞一和三年前一样,一点音讯都没有。
一旦不在他身边,他就和消失了没有区别。
俞冬放下手机,漠然地望向天边的晚霞,冬天在广东能有晚霞,挺少见的。
很多时候,朦胧的苍白粉饰了天地,彩霞都会被纯白淹没。黑夜再吞噬白天。最终获胜的其实是第二日的黎明之光。
俞冬看了一会,饥饿感最终侵袭了他,他捏了捏手机,给陈航去电。
陈航很快就接起来,并答应下马上给他送吃的过来。听的声音很愉悦,和此刻天边的晚霞一样轻松。
俞冬笑不出来,平淡地回应了一个单音节“嗯”。
陈航在十几分钟内就赶来了,俞冬听到钥匙转圈的声音,吓了吓,以为又是陈航所说的那些找上门来的私生饭。
“我给你买了蛋糕。”陈航弯眸微笑,好像和刚才是两个人。
是这样的吧,俞冬想,陈航就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饿了?吃完我们去看一下珍姨。”陈航把楼下糕点店买来的蛋糕搁在茶几上,搬了一个小板凳,自己坐上去,俞冬盘着腿坐在沙发里,拿起蛋糕吃。
俞冬吃蛋糕时不讲话,陈航也不多问,他就定定地端详俞冬,看俞冬吃东西有一种满足感。
“陈航,你把钥匙还给我吧。”俞冬舔一下嘴唇,平淡道,“我不去找他了。”
陈航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片刻后,还是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刚才我太冲动了。但是,我希望你说话算话。”
“嗯。”俞冬垂眸,余光之处是那一串钥匙,心跳飞快。
不找莫丞一是不可能的。这件事总不能不了了之。
但眼下他根本不知道莫丞一在哪。钥匙在不在他身上意义不大,方便进出罢了。
房间内静谧着,只能听见被阻挡在阳台门外的呼啸北风。
俞冬吃完蛋糕,准备和陈航去一趟医院,收拾残余之际,门口又响起来嘈杂的人声。
两个人对视一眼,俞冬挺起腰板,紧张得不敢动。
随后那声音就散去了,陈航去看了一眼,确认人走了,他才打开门,却发现门前地板上用红色的涂鸦喷漆喷上了几个大字:同性恋去死。
血淋淋的,一字一字地敲在陈航胸口上,和站在他身后发着抖的人的心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