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袖而去的贺峻到底是没有看到,当他拂袖离开,与孔讷错身的那一瞬,孔讷眼中那冰冷渗透的浅笑。
他就像个没事人一般。
仿若真与宋濂见过了一面,不紧不慢的走出宿州学院,坐上特地等待他的马车,折返孔家宅邸。
一如往常般,与族中子弟简单寒暄。
最终越过庭院,缓缓敲响本房族老的房门。
“族老。”
“少族长,知府大人今日见你了么?”
见孔讷迈进房门,须发花白的族老放下了手中的典籍,伸指示意他入座,随即便问起最为关心的事情。
“没有。”
孔讷摇了摇头道:“不仅如此,他甚至都没来学院表态安抚。”
“哦。”
族老缓缓靠在了椅背上,浑浊的双眼深邃凝望。
好似在提点孔讷,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欲想从速平谣,聪明人都知道,要么迅速侦破此案找出谣言的根源,要么就让身陷谣言中的“苦主”出面澄清。”
“可今日族人外出探寻得来的消息。”
“整个苏州府衙的衙役全数派出,却是在给那些昨夜遇袭的大儒另寻安置之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不迅速将此事平息,那些儒生可不会见好就收。”
“这到底是新任的知府实属草包。”
“还是他有什么底气,能够迅速解决此事,且不让自己的官位动摇。”
“若是前者,这对我们还属好事。”
“若是后者,原定的计划就得先停上一停了。”
孔讷沉默了片刻道:“还是停上一停为好。”
族老的目光落在了孔讷身上。
如此立场鲜明的果断,亦或说是鲁莽的决策,这可不是孔讷正常的反应。
“少族长何出此言?”
毕竟是同属一房的族老,孔讷也没有隐瞒,便将按照族老最先的计划利用贺峻之事,连带初遇时的表现,之后的态度,再到今日的直面与交锋。
一字一句,不加增减,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当听到一个被利用后弃用的棋子突然出现咬了“自己”一口,思字辈的族老也不禁沉默了片刻,忽而仰头感慨道:“苏州府的水,远此我们所见的要深啊。”
“这也难怪。”
“若不是他主动相告,我们还不知道,这苏州府城内,居然还有当今太子殿下的势力隐而不发。”
“唯今境况,少族长意欲如何?”
孔讷认真的答复道:“既然有人想要让这谣言继续传下去,我们也不必横加干预,闷声追赶校订进度即可。”
“至于联姻,按如今校订的进度,孔家至少还要在此驻扎三月。”
“联姻并无不可。”
“按照当今太子殿下对苏州府的布局,不难看出对那位对于江南的重视。”
“既然如此,落颗闲棋又何妨?”
族老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认同的笑容,又考校般问道:“那颗弃子,少族长欲如何处置。”
“此人前恭后据,小人得志,应当是榜上了什么靠山。”
“虽不知能量有多大,图谋为何,但只要做好了此行的本职,孔家就立于不败。”
“索性,就让让那颗碍眼弃子消失吧。”
“他的靠山,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刚刚收下的棋子与我们死磕的。”
孔讷轻声唏嘘着,面上露出一个森冷的微笑。
“就让他死在这场由他亲手引导制造的谣言动乱中吧。”
“也算是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