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近十年。”
“百姓休养生息,垦荒无数,确实应当有一场自上而下的全面清丈。”
“但是…”
出列的臣子深深的看了闭目的老李一眼,回转道:“如今朝堂官员稀缺。”
“清丈田亩之事,又旷日持久。”
“对于陛下勒令筹备的军粮事宜,实属远水解不了近渴。“
“故,臣以为,清丈田亩之事,可以暂缓。”
“请太子殿下明鉴。”
当说出后半段,感受着来自满朝文武的欣赏目光,这位李相国的门生旧部不由擦了擦额角的汗,心中长舒一口气。
恩府啊。
你可长点心吧。
再有下次,学生可就不一定救的了您了。
当看到老李的旧部把事情圆了回来,不想直接和老李对上的户部尚书范敏赶紧出列补充道:“太子殿下,臣亦是这样认为。”
“陛下深谋远计,定下小黄册和户帖制度,制鱼鳞图册,数年间,大明的耕地逐年稳步增长。”
“百姓安居乐业。”
“各地官员亦勤勤恳恳。”
“朝廷更是每逢半年便集中更迭一次鱼鳞图总册,大明治内每一处耕地都登记造册,据实可查。”
“且不论韩国公对朝野上下隐匿田亩,以好充次的说法是从何而来;每年的赋税逐年递增的数目,朝堂诸公可是亲眼所见,有目共睹。”
“即便偶有疏漏。”
“想来不过是一时之差,等待照例对丈时,便能自行查漏补缺。”
听见这近乎盖棺定论一般的解释。
满朝文武都莫名松了口气。
可是。
当一声“呵呵”从李善长的嘴里蹦出,许多人顿时觉得自己的脑仁都开始胀痛。
李善长睁开了眼,就当没看见自己的门生故吏,只对着范敏冷笑道:“一时之差?”
“偶有疏漏?”
“既然如此,范大人可否解释一二,方才被收监的前户部郎中刘平仲,去岁三月在老家通过牙子购置一千三百多亩上等水田,牙子的账簿上同样登记造册,据实可查,为何在鱼鳞图册上,这一千三百亩的上等水田就变成了千余亩的荒田了么。”
“啊!这…”
范敏顿时被噎的哑口无言。
他也是今年刚刚顶上来的户部尚书,他方才出来盖棺定论,未尝没有老李一起复就直接搞了他的部下,想着落一落他面子的念头。
可谁成想到。
他老李一起复就拿他的人开刀的时候,竟然还藏了一手啊。
看见范敏哑火。
李善长更是穷追不舍的问道:“范大人,要知道,这还是在直隶之内,应天府辖地。”
“真正的天子脚下。”
“此奸就敢干出这般枉法之径。”
“更罔论整个大明朝了。”
看范敏被怼的招架不住,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落回那个出来替老李打圆场的门生故吏身上。
此刻的他也是满脸的欲哭无泪。
揽下筹备军粮烂摊子。
他们这些门生故吏还能自我安慰,自家恩府是想借着新官上任三把火,替朝廷解决一桩难题,好站稳脚跟,为不久后的升迁攒底。
可这有无数种方法筹措调集,巧立名目的事。
莫名其妙就被他们恩府引到了田亩清丈上,硬生生把“天”给捅破了。
看在李善长是他们恩府的面子上。
行,他使劲忍了,还千辛万苦替他把话圆回来了。
结果呢?
他们恩府非要带着他们往悬崖里跳啊!
求你了,恩府。
闭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