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暗暗叫苦。
他不怕常升刁难人。
就怕他油盐不进,丝毫不给商量的余地。
那就意味着他会堂而皇之的调查此事,把涉事的一干人等全部据实清算,不给任何人翻盘侥幸逃脱的可能。
更要命的是,他如今已经收获一些证据。
以他的背景想要查清此案,至多也就是时间长短的不同。
失职的廖权尚且需要支付五十万两的“赎罪银”。
那他们这些引倭寇前来的最魁祸首,走私商贩们,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斩首示众?
抄家灭族?
要不是他来的及时,手中还有些底牌。
等常升再查下去,自己是不是也要列入抄家灭族的名单。
想到这。
李亨也顾不上这些年与他通力合作的“老友”了。
“下官此行,正是为了向大人通禀此事。”
看常升一副不信,甚至是质疑的目光,李亨“赶忙”解释到:“下官也是派人去船坊上调查时,意外发现了船坊之中藏有暗室,并在其中几艘里发现了满载的食盐与铁锭。”
“所以下官以为。”
“这些船坊明为娼坊,实则是苏州府中一些豪门用于走私盐铁的工具。”
常升听闻冷笑一声。
“李大人,你莫不是以为本官不知道,这些娼坊的兴建,还多亏了李大人当初给的方便吧?”
李亨当即叩首认罪道:“此事下官承认。”
“当初下官初至苏州府,兴教化,疏河道,为政安民都仰赖这些集资兴建船坊的大家族从中出力,帮下官度过了难关,遂在他们提出想要兴建船坊时,下官确实行了方便,犯了渎职之过。”
“可督建船坊,与水师协同的工作,都是下官的同僚张同知一手操办的。”
“下官属实不知情。”
“如有半句虚假,亦或是下官收受了这些人半文钱的贿赂,下官都甘愿摘下这项上人头,以抵罪过。”
“请大人明察啊。”
看着“认罪态度”良好的李亨,常升的眼里闪烁着戏谑。
“李大人说的这么有底气,想来是已经将这些尾巴处理干净了。”
“难怪明明是认罪。”
“却认的如此条理分明,进退有据。”
“想来你是笃定了想将苏州府里的走私商贩一网打尽,并将他们背后的靠山一并拔起,彻底查办此案,必然需要你的帮助。”
“而我既然接受了你的投诚。”
“若是随意的背弃处置你,必然会断了日后其他人投效的可能,进而影响自己的前程。”
“了不起,了不起。”
听着面前少年富有节奏的掌声,李亨的焦灼的面上一阵神色变换,终于是恢复了一个“老江湖”的沉稳。
纵是被揭穿了真面目。
他依旧镇定的跪在地上,只不过直起了身坦言到:“下官浮沉官场多年,便是偶有算计,也不过是无奈的自保之道,如有冒犯少詹事之处。”
“还请大人海涵。”
常升的臭脸终于崩解,眼里也闪过一丝欣赏。
“你是个人才。”
“只可惜,你我道不同。”
常升思索了片刻,敲了敲黄花梨扶手道:“作为你算计我的代价,此番走私案的功劳,你一分沾不到。”
“我会请奏太子,将你调往北方。”
“那里的条件险恶,最适合你这样的人大展拳脚。”
李亨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可面对看走眼的,已经将他的底牌尽数看穿的常升。
他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形势比人强。
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