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几天后的某一日,他照常下楼丢垃圾,刚一下楼就见迟纵站在楼梯口,抬头看着他。
林厌的动作一顿,接着便毫无所动的与其擦肩,才刚将垃圾袋分类放好,转头就见那人不知何时靠了过来,立在他身后。
迟纵问:“我们能谈谈吗?”
林厌转身就走,却被对方抓住了手腕……似乎怕他反应过激,迟纵没敢非常用力:“就一下……我是来道歉的。”
“前几天是我心急了,加上刚落地还没来得及倒时差……”他断断续续的解释着:“总之比较失礼,是我的不对,抱歉。”
“我接受了。”林厌没有回头:“您能放手了吗?”
“还有就是……我想带溪月走,但是他不愿意。”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
“他很黏你,就像小时候一样。”迟纵似乎想起了什么:“其实他真的有把你当成哥哥的,那时候我们出去玩,他经常提起你……”
林厌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耐心逐渐被耗尽。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回过身,直直望着迟纵的脸,两人在猝不及防间靠的很近,就连林厌眼角的那颗小痣都看得清晰。迟纵愣了一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涌上心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摸摸对方的脸……
但林厌的眼神是冷得,裹着锋芒毕露的刀子,仿佛稍一触碰就会被划伤。
最终迟纵只是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林厌没有犹豫的给出答案:“很好。”
迟纵垂下眼,目光落在林厌手上的绷带:“你的手……”
“已经快好了。”
“……”
气氛再次陷入冷凝,直到迟纵再次开口。
“溪月留在你这里,也未必不可。”迟纵说得很慢,语气很沉,带着显而易见的情深:“只是他曾经是那般家世,又是娇生惯养大的,一时可能不会习惯……”
“所以我希望,资助你们一笔资金,让他……和你,都过得好一点。”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就当是补偿……”
“我们早就两不相欠了!”
林厌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能够忘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如今再见迟纵,却仍然无法做到彻底的冷静。
可他偏偏又不想表现的过于被动,只得努力平缓着气息,一字一句重复道:“……我们早就两不相欠了。”
你明明在恨我。迟纵看见对方藏在身后发抖的手,放缓了声音:“我很抱歉,当时的我太年轻太不懂事,导致那个孩子……”
血色仿佛在瞬间涌上,林厌只觉得连心跳都停了一瞬,头脑一片空白,只本能的打断那人的话:“从来没有什么孩子。”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意席卷了他,连厚实的外套都不能起到半点作用。
“对不起。”年轻的Alpha诚恳的低下了尊贵的头,他的道歉是真的,不含一丝半点的虚假……
只是来迟了足足六年。
老旧的陈伤在光天化日下被人撕开,林厌疼痛之余,竟也有些快慰。
他早就不是那个凡事都不能自己做主的傀儡了,不用隐忍、没有顾忌……想通了一切后,身为Beta的青年笑了一下,“抬起头来。”
迟纵闻言照做,却等来一声响亮的耳光。
脸上火辣的痛感让他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林厌甩了甩用力过度导致泛红的掌心,说:“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从未被人如此对待的Alpha红了眼:“你——”
“是你死缠烂打的说着欠我,现在好了,咱俩这破账彻底结清了。”林厌只觉得心情舒畅,眼角都是忍不住的笑:“你的钱我不会要,因为我不想跟你再有一丝半毫的联系……至于林溪月,我只答应收留他三个月。你要是有能耐,自己去追,别他娘的搁我这深情给谁看呢?”
迟纵深深吸了口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厌在他心中的印象一直是成熟冷静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样的冷漠、且疯狂。
“我是什么样的,”林厌反问:“你真的知道吗?”
那时候林家不允许他活出自我,林厌被束缚在那具名为“继承人”壳子里,成为林溪月最坚实的挡箭牌;他的冷静和成熟,不过是在一次次打压与鞭策中熬出来的……林家掌控着他的生死荣辱,他们不能让他死,却也不想让他活。
这些事情,曾经迟纵不会知道。
而现在的迟纵,也没有必要知道了。
被问住的迟纵没有再追上前,林厌扯了扯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上楼。
进屋后,林溪月乖巧的坐在沙发上:“哥,你回来啦?”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怎么这么久?”
“解决一些事情。”林厌拿上烟盒,走到阳台上点燃一根,他看见了迟纵的身影,从楼下走过,消失在了下一个拐角。
“哥……”林溪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试探的小心翼翼:“你们刚才说话,我都听见了……”
“嗯。”
“你和迟纵,你们……”小少爷咬着嘴唇,眼中带着连自己也未曾发觉的复杂情绪:“曾经……有个孩子?”
烟灰从林厌指尖飘落。
“没有的事。”
他缓缓吐出一口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