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招手,她走上前两步,然后被他一把拉在了怀里,落入宽阔坚实的怀抱。
那晚的旅店是如此的简陋,却令柒安记忆最为深刻。
她记得空气中的潮湿,深褐色的床头柜,暖黄色的灯光,热腾腾的泡面和电视机播放的声音,还有灯光下的他。
他不说家里的事,她也不问。
后来他太累,倒在她肩上睡着了。
柒安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很久,心软的一塌糊涂,没有人能拒绝这时候的裴绪砚,她轻轻戳了戳他的脸,像埋怨像教训。
“你说你,这么骄傲干嘛,说句累了会死吗?我又不会嘲笑你,我只是,会心疼。”
“以后有事情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啦。”柒安念念叨叨,声音软乎乎的。
他忽然说:“好。”
柒安愣住了:“你听到了……”
“我是睡着了,又不是聋了。”
裴绪砚闭着眼,身体滑落,脑袋枕在了她的腿上,微湿的碎发在高挺鼻梁处落下些阴影,干净侧脸在这样的氛围下,平添几分柔软的温情,咳嗽了两声,声音低哑含糊。
很好,这时候还有力气怼她。
柒安微微一笑,大人有大量的决定不与他计较。
都说一个人生病的时候会像是小孩子,也是有几分真实性可言的。
一贯张扬强大的存在,真的无法拒绝他在生病时欲盖弥彰的脆弱。
那种要面子的、不刻意的、生动流露出的气息,让人心软泛滥成灾。
他伸手拽她一起躺下,男性野蛮生长的骨骼硬到硌人,然后心安理得的抱了她一整个晚上,还命令道:“不准松手。”
“不松。”柒安温软道,“晚安,阿砚。”
那是一个安静的晚上,听窗外冷雨淅淅沥沥。
后来裴绪砚生病了四五天才好,宁死不肯去医院,气的柒安差点没把他劈成两半,最后还是买了药,每日三次监督他吃药,骂他。
“我就应该转专业去学医,然后天天让你当模型,给你扎针扎针扎针!”
“太残忍了,你舍得吗?”
好吧,柒安舍不得。
最后两个人又同样想到那天晚上,她也是这样照顾他,只是清晨,没有留下来,相视一笑。
刚好是周末,柒安走也不放心,白天就在酒店陪着他,对柒母撒了个谎说是朋友。
拉方盈盈来垫背,方盈盈说自己就是他们爱情的垫脚石,三个人的世界总有一个是多余的,而她就是那个人,单身狗还得替他们打掩护。
柒安穿着柔软的米白色针织衫,乌黑柔顺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头发又长了些,快要到腰了,像是谁心里的初恋,坐在床边,拿着手机道。
“来,看到链接没?帮我砍一刀,二百到手分你一半。”
裴绪砚半靠床坐着,腿上放了个笔记本,那些复杂繁琐的数据柒安也看不懂,反正搭在触屏上的手指好看的过分。
闻言,他挑眉拿起手机看了眼。
过了半分钟,柒安收到了转账提示音。
X向您转账两千元。
“干嘛?”她莫名其妙的看向裴绪砚。
昨晚又下了雨,今早停了,春风从半开的窗户里绕进来,吹动着发丝,阳光洒满了屋子,跳跃在地板上,晒在蓬乱的被子上。
他靠床,双手惬意的枕在身后,卫衣松垮露出半截锁骨,骨子里的慵懒劲儿,半陷着光,骨相好,气质也好。
就是轻嗤的语气实在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