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低语,却被这山风吹去。
……
……
大虞皇城后宫,慈宁宫。
以尚贵妃为首的一众嫔妃黑压压跪了一屋子。
里面燃着檀香,并未曾开窗,再加上还燃着四处火炉,这慈宁宫里的空气很是浑浊。
那道香妃竹帘至今未曾开启,进去的太医却早已经被赶了出来,而今就躬身侯在那门口。
一个老太监掀开了竹帘,急匆匆向这群宾妃走来,跪在了尚贵妃的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太后要见娘娘。”
尚贵妃起身,随着这老太监进了内宫。
皇帝虞胤此刻正坐在床前,而虞问筠正陪在床尾。
尚贵妃的心猛的一跳,轻步来到了床头,低声问了一句:“母后,可好了一些?”
太后娘娘有些艰难的睁开了那双浑浊的眼,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来,这里坐。”
虞胤让开,尚贵妃坐在了床头,伸手握住了那只宛如枯槁的手。
“母后,有什么话等好一些再说吧,开了春臣媳陪您去南山别院住住,那里可有您亲手种下的桃树,到那时候那些桃花就会开了,臣媳去请道院的苏苏姑娘来,听说苏苏姑娘之琴音,可招来百鸟朝拜,想来那景致是极好的。”
太后的眼里泛起了几许光彩,似乎想起了南山别院。
当年她还年轻,与先皇在南山别院的院子里种了许多桃树,三年之后,那片桃林一到三月便会热闹起来。
那些白的粉的红的花儿,会引来蜂与蝶,它们在花间起舞,展现出春的美丽。
可是,这春却已经遥不可及。
她试图笑一笑,脸上松弛的肌肉抽搐了两下,终究没有笑出来。
“傅小官,很好,以后……你可要多帮着他一点。”
“嗯!”尚贵妃点了点头。
“我那寿辰收到的那些礼物,唯独只有傅小官的那一份,让我欣喜。”
“这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我去之后,你需登皇后位,管束后宫,为陛下分忧。”
“问筠这孩子……很有眼力,奶奶是想看着你和傅小官大婚的……可是奶奶恐怕看不到了。”
“不,奶奶您一定要看到,我不许你走!”虞问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外面的宾妃吓得脸色顿时煞白。
“你这傻姑娘……奶奶七十了,也活够了,得去陪你皇爷爷了……那南山别院……奶奶……就送给你们……”
老太后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小,她颤巍巍伸出了另一只手,虞问筠连忙握住,“扶我……起来……”
尚贵妃和虞问筠将老太后扶起。
“为我更衣……穿那件……绣着桃花的……红袍。”
“奶奶你这是……”
“我要去透透气,这里面太闷了,今儿个不是上元节吗?对了……兰庭集……傅小官……可又作了什么……好词?”
虞胤转身对身边的老太监低声说了一句,那老太监出了这门,破窗而去。
“母后您等等,儿臣已经叫了人去兰庭集取傅小官那诗去了。”
“好……我一定得等着。”
跪在慈宁宫外的燕北溪一行心里愈发冰冷,这么长的时间陛下都没有出来,那些宾妃门跪在里面也毫无动静,甚至就连太医都没有出来。
要出大事!
燕北溪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了慈宁宫,飞快的向政事堂跑去。
老太后穿着一身红衣在尚贵妃和董书兰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都起来吧。”
她仅仅看了一眼这群宾妃,便要出门。
“外面风寒。”
“无妨,上栖凤阁。”
栖凤阁高五层,站在阁顶,老太后让虞问筠推开了窗。
夜风吹散了她额间的白发,她睁大了眼向外看去,这就是金陵城,千树花开,是如此的美丽。
她终于笑了起来,“问筠……南山别院外……有一块田……奶奶当年开垦的……让傅小官……将那稻种……种一些在那田里……奶奶……想看看,一亩田产五六百斤……是什么模样……”
一声钟声响起,燕北溪心里一抖,笔尖落下了一滴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