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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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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忱十三岁就在坊间混迹,为了糊口做过许多营生,原以为就会这样下去,却亲眼目睹相熟的酒肆掌柜被杀,凶徒遮蔽着面容逃走,他想帮掌柜的抓住那凶徒,去过衙门、走遍大街小巷,无论如何奔波都一无所获,直到有人揭了悬赏榜,才将那逃走的凶徒抓住。

从此之后他下定决心也要做这样的活计,于是去镖局做趟子手,给仵作端茶倒水、侍奉左右。

十六岁时遇到一个擅长侦探的高手,终于拜师成功,跟着师父四处行走,师父去了之后,他就独自揭榜查案,在这一行中也算小有所成,他对自己的本事也有些自信,长老爷给了线索他焉能还不成事。

在永安巷周围仔细寻找了一番,终于让他发现了几个行踪可疑之人,顺藤摸瓜跟上来,这两人身手极好,进了这条街就将他甩下,好在他对太原城十分熟悉,花了些功夫就找到了这院子。

正想要探探那两个人在做些什么,甫一靠近,就从窗子里掷出一把匕首,幸亏他闪躲的快,否则那匕首已经刺在他胸口上了。

手段如此狠厉,就像长老爷说的那样,屋子里这人十分不好对付,他抓过不少的凶徒,许多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他从未生过惧意,就算再厉害的人他也可以搏一搏,可这个人却让他心中发寒,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不敢走得太近。

聂忱躬身行礼:“想必您就是定宁侯让我们寻找的那位大人。”

与这样的人说话的机会稍纵即逝,他不会傻傻的等这位大人回应,聂忱继续道:“我们在坊间行走,太原府来往的人虽多,但似大人这样的人,就算再遮蔽行迹也能有所察觉,今晚大人现身永安巷,被我发现了蛛丝马迹,这才跟了上来。

大人去永安巷是为了查案吧?不知是七年前的珍珠大盗案,还是如今的金塔寺案?大人只身前来太原府,带来的人手不多,若大人不嫌弃坊间之人愿为大人效命。”

魏元谌抬起眼睛:“定宁侯给了你多少赏银?”

聂忱没有隐瞒:“二百两,算是我接过最大的一笔买卖。”

魏元谌淡淡地道:“拿了定宁侯的赏银,现在又想从我这里借力,寻常的坊间人没有这样的算计,有这样的心思已是图谋不轨,况且既知本官在这里,却还带利器闯入,杀你不违律法。”

初九抽出手中的长剑。

“大人,”聂忱急切地道,“我如此算计,是为了查明七年前的珍珠大盗案,当年朝廷丢失库银,太原府官员尽被牵连,不少人因此入狱,我师父为查此案四处奔波,不但未能查明反而被朝廷杖责,师父临终前念念不忘,嘱咐我有机会定要求个真相。”

聂忱感觉那道凛冽的目光扫在他身上,这人果然比定宁侯还要难对付,他心中所想这人仿佛全都猜透,不给他任何兜圈子的机会。

聂忱道:“最近山西商贾几次遭遇盗匪,朝廷派了不少人马追查,几乎将太原附近的可疑之人盘查一遍,那些盗匪却好似长了眼睛,每次都能与衙门的人恰好避开,衙门找来商贾作饵暗中跟随,盗匪却并不上当,等到衙门的人离开,那商贾立即被劫,要么是那盗匪料事如神,要么是府衙中有人为他传递消息。

就像七年前的珍珠大盗,朝廷下定决心抓住此人,将所有可疑之人送入大牢,府衙大牢一度人满为患,那大盗却依旧能在宵禁时出没,不声不响偷走钱财又留下珍珠扬名。

对于衙门的追捕,一般盗匪都会隐蔽行踪躲藏起来,珍珠大盗却依旧寻衅府衙、愚弄衙差,仿佛与官府之人周旋就是他最大的乐趣,引得当时的王知府勃然大怒,命衙门三日内必抓此人,三日之后珍珠大盗不但未能归案,还将手伸去了朝廷存储赈灾粮的敖仓,取走了些粮食,并留下字条给知府:准备金银奉上,否则三日后烧你敖仓。

没到三日,敖仓大火,库银丢失,王知府愧对朝廷服毒酒自戕谢罪。”

聂忱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下来。

魏元谌抬起眼睛:“府衙案宗上,比你说的仔细。”

聂忱不禁暗自叹息,怪不得定宁侯这样谨慎小心,不惜用坊间人做事,这位大人油盐不进,委实难缠,谁招惹上了他,只怕不能全身而退,这位大人什么话都没说,他却要像竹筒倒豆子,将自己倒个干净。

聂忱只好说到关键之处:“我师父查到了些府衙不知道的线索,‘珍珠大盗’将敖仓带出的米粮偷偷分发给了民众,米粮这样的东西,靠他一人一次能搬出多少,他冒着危险连夜往返敖仓几次,还告诉灾民,明日一早就去敖仓和衙门,要求朝廷开仓放粮,万一粮食被盗匪抢走,城中民众都会饿死。

王知府年年收取捐纳,充填敖仓,到了施粥的时候,粥却稀如白水,不少民众因此饿死,可早有传言说,王知府守着敖仓不肯发粮是要借赈济自润,王知府却言之凿凿定然会发派粮食,只是时机未到。

赈灾之事非同小可,若赈灾粮有半点闪失,王知府难辞其咎,‘珍珠大盗’配合民众这样一闹,朝廷八成要放粮。

到现在为止,‘珍珠大盗’也算言行合一,如果朝廷果然开仓赈灾,‘珍珠大盗’在民众心中就会变成真正的侠盗,但是最后的结果却将一切颠覆,赈灾粮被烧,朝廷一时拿不出粮食分发,百姓多被饿死,城中瘟疫盛行……

我师父大胆推论,烧敖仓盗库银的不一定就是‘珍珠大盗’而是另有其人,衙门的大人们只觉得我师父妖言惑众,还怀疑我师父是‘珍珠大盗’从犯,故意前来扰乱视听,就因为这件事,坊间许多擅长侦探之人都被抓捕审讯。

我师父连累无辜之人受刑,至死不能释怀。”

聂忱郑重地看向魏元谌:“如果当年库银不是被‘珍珠大盗’拿走,那就是有人设了个局,骗了所有人。

一桩案子存疑看似是件小事,但有罪之人得以脱身,日后必成祸患,我师父说,此人一朝得手,必定还会再犯,让我小心注意。

现在果然又遇到类似的案情,这次我不能再错过这贼人。

有过之前的经历,我和师父都觉得衙门的人不可相信,我虽在坊间,对山西的府衙的情形有几分了解,怀疑府衙那是大罪,民不能与官斗,不靠一棵大树,只怕很快要折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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