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面对着东土老神仙这等存在,连他也觉得害怕了?
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在心间惊怒过后,却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咬紧牙关,压着火气,慢慢退出了这片战场,甚至用尽了一身所能,急急的向着四面八方遁了过去……
当然,大部分人都没有动。
哪怕是对太白宗主有着极大信任的人,也没有。
而太白宗主,也没有再强求这些,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了自己心间涌动着的滚滚血浪,勉力维持着自己的冷静,他转身向东土的三位老神仙看了过去,目光扫过了西荒的魔,也扫过了南疆的妖祖,道:“刚刚我太白宗弟子那一剑,斩杀了帝尊,救了整个北域……”
“但是他,救的也不仅仅是北域!”
他低声说着:“你们皆明白,若是刚才没有阻止帝尊,那么他的路走下去,便是你们也阻止不了,或许你们修为够高,实力够强,或许你们很难被他吞噬,可你们阻止不了他,所以你们的道统,你们的门人弟子,你们的血脉族裔,皆会被他吞噬,而到了那时候,便是你们这等修为,也绝非他的对手,所以最终,你们也会被他吞噬,最终都难逃一死……”
“所以,刚才我太白宗弟子那一剑,救下的又不仅是北域!”
“他救下的是天元,包括了你们亲朋友好友的天元……”
太白宗主低声说着:“而他刚刚救下了你们,你们便封印了他,所以我刚才听到有人骂你们忘恩负义,有人骂你们浑蛋,这话当真一点错也没有,你们甚至只能算畜牲!”
“哗……”
周围诸天,听见这些话,尽皆大变了脸色。
即便是西荒的魔与南疆的妖祖,都微微生念,天地之间,有寒风刮刀。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们已然动了杀意所致。
他们没有动手,是因为东土的三位老神仙,缓缓开了口,其中一位白袍的老者,目光平静的落在了太白宗主的脸上,神色古井无波,像是全然没有被太白宗主的话所触动,他甚至像是在认真的思虑着,慢慢的开口:“所以在你看来,我们做的决定,确实是错的!”
太白宗主点头,坦然道:“大错特错!”
白袍老者也目光坦然的看着他,道:“你说这些,只是因为你不知道,上一世是如何被葬灭的,有人败尽了所有的路,然后重开了这一方大世,然后才有了我们这如今的天元,而如今,我们已经看到,有人走上了那条路,险些毁灭了世间,这时候,又有一个人身上出现了这些路的影子,甚至可以看到他身上仙殿的存在,难道还无法看破他的身份吗?”
“难道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再次斩断所有人的路,再次葬灭一回世间?”
太白宗主沉默了片刻,忽然缓缓道:“类似的话,似乎我们以前说过……”
白袍老者只是冷漠的看着他。
而太白宗主脸上,则已现出了些许讥诮:“三百年前,你们便想收我与师弟入门,为此不惜下嫁自己的血亲族人,当时还不知道,现在想来,那时候开始,你们便已在为自己的路而选择人才了,我与师弟要回来,帮北域做一些事,可你们却认为,我们要做的不值一提……”
白袍老者冷漠道:“你们所在意的那些东西,本来便不值一提,老夫三百年前,便给过你们机会,让你们可以入东土,入姜家,让你们三百年前,便有接触到路的希望,可你们却偏抛不开烂摊子一样的北域,身为修行中人,却满心的俗人之念,讲什么世代屈辱,讲什么家国地域之念,这本身就是魔障,是鄙俗之念,也是修行路上最要不得的红尘毒!”
“所谓家国故土,何为家国故土?”
“蛮荒时候,妖魔横行,祖人孤弱,只能抱团取暖,这便是最初的家国之念,万里险境,难得寻一片清幽安宁之地,因此不敢擅离,这便是故土之念,可是如今已不一样了,吾辈修行中人,可以飞游寰宇,移山填海,便该去寻道,去参破天地奥秘,这,便是路……”
太白宗主低喝道:“所以因为他有可能会影响到你们的路,你们便恩将仇报?”
“所谓恩仇,也是红尘之毒!”
白袍老者神色已变得异常冷漠:“有关于路的,做什么,便都无可厚非!”
此言沉声喝出,激荡了天地,一片幽幽寂静。
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话,也像是从这话里,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冷漠。
因为他的话太过冷漠,道心又太过坚定,竟一时让人无法反驳。
“三百年前,我们便不认同这些事,所以我们宁可回来……”
太白宗主也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摇头道:“如今,我们还是无法认同,你们将路看得太重了,把路看的重于了一切,但路不该重于人,先于人,而是人在先,路在后!”
此时,白袍身边的蓝袍老者忽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三百年前的老话,提他做甚?”
“提这些旧话,便是为了告诉你们,错的是你们!”
太白宗主神色发寒,微微咬牙,声音里压抑着无穷的怒意,越来越高:“若是一些话说不清楚,那就不要说了,话多便会冗杂,答案反而能从最简单的道理之中找出来……”
“最简单的道理,便是干活吃饭!”
“我太白宗弟子或许真有你们猜的那种可能,到了那时,满天下人都会斩他,但他毕竟还没有做,我没有看到他身上展露你们所担心的那种威胁,我只看到,他干了活,他帮着天下斩了帝尊,但却非但没有得到自己应该得的,反而却被你们封印了起来,这就是无道理!”
“这就是混帐!”
“……”
“……”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东土三位老神仙皆沉默了下来,皱眉不语。
而南疆妖祖的眼中,则已闪过了几抹寒光,忽然道:“那你又准备如何呢?”
“我只是在告诉你们一件事!”
太白宗主转头看向了南疆妖祖,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声音低低的道:“你们将他封印了起来,我们便会救他出来,你们对他不公,我们便会带他寻回这场公道,我太白宗的理念,总与你们不同,但同样也要贯彻下去,如今,我太白宗已经有一部分弟子离开,种子撒了出去,那么只要太白宗弟子还剩下一个,便定会救他出来,无论为此,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南疆妖祖闻言已是神色冷厉,声音幽荡:“杀光太白宗弟子,甚至杀光北域人,都不难!”
声音荡开,传遍了四方,天地顿时变得一片肃杀!
迎着南疆妖祖的杀气,幕九歌则只是将手里的剑,缓缓握住,走上前来。
与太白宗主赵真湖并肩,看向了这些当世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