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没太注意,不过根据规定和流程,每台机器在运转的时候,至少得有两人在场,所以应该还有个学徒工!”
“把人找来!”何翠山摆摆手,掏了出烟盒。
“何总,怎么了,是有啥不对吗?”梁忠平见老刘离开,侧目问道。
“当初厂里购买这几台机器,是因为我有一个朋友做了那个德国品牌的代理,我买机器纯粹是为了走动人情,但是当初他那的技术员跟我推销的时候也说过,这几台机器已经是目前全球的最高水平,而且安全性很可靠,在压模之前,需要工人双脚踩住踏板,双手分别放在两个开关上,而且需要压模口的红外检测没有检测到异物才能运作,所以今天这事,出的很蹊跷!”何翠山虽然没在一线干过,但毕竟是橡胶厂的老板,所以对于各个流程和机器运作的原理还是有了解的。
大约一分钟左右,老刘带着一个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岁的少年走出了车间,站在了何翠山面前:“何总,梁厂长!这个小伙叫李兵,是出事那台机器的学徒工!”
“出事的时候,你在场啊?”何翠山听完老刘的介绍,看着李兵问道。
“嗯!”李兵这孩子看起来就老实巴交的,而且面对何翠山和梁忠平,明显有些拘谨,显得不太敢说话。
“我问你,你师父是怎么出的事?”梁忠平眯着眼睛问道。
“我、我不知道……”李兵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开口。
“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心里没数啊!我告诉你,你师父出事,你要是不如实说,都得跟着摊责任!知道吗!”梁忠平吓唬了李兵一句。
“行了,你别吼他!”何翠山看见李兵不断吞咽口水的样子,打断了梁忠平的话,看向了李兵:“我看你的岁数也不大,应该是哪个老员工的亲戚吧?”
“检验科的刘梅,是我老姨!”李兵微微点头。
“去,把刘梅找来!”何翠山对着老刘吩咐了一句。
“何总!你别找我老姨,这事跟她没关系!”李兵听见这话,顿时插了一句。
“那你就跟我说实话,你师父的手,究竟是怎么回事?”何翠山蹙眉。
“这事,我师父不让我说……”李兵抿着嘴唇抬头,看见何翠山的目光后,再度把头低了下去:“我师父的手,其实是故意弄的……”
“什么玩应?”梁忠平闻言一愣。
“我师父告诉我,他听说咱们橡胶厂快要卖出去了,等厂子黄了,他就没有工作了,所以必须得趁着这个机会挣点钱,所以今天干活的时候,他让我躲到了一边,自己把手压废了……”李兵岁数还小,被几个人一诈唬,就把事全都吐了出来。
“为了点钱,就这么把自己的手干废了?”何翠山听见李兵的话,也是眉头深锁,毕竟刚刚出事的那个工人,也算是技术熟练的老工人了,即便不在众成厂,出去找工作也不难,而这种废掉自己一只手去骗保的事,跟杀鸡取卵并没什么区别。
“我师父他急需用钱!”李兵低下了头:“他儿子人在监狱里,判了个无期徒刑,就剩下他跟孙子俩人一起生活,但是上个月,他孙子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需要很大一笔钱治疗,我师父说治病所需的开销太大了,凭他这么赚,是赚不出来的,只能用这种办法赚一笔大的!我之前也劝过他,但是我师父说,到了他这个岁数,早都不求大富大贵了,只求能够吃饱穿暖,等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身边能有个小孙子给他作伴,让屋里显得不那么冷清,这就值了!否则真等他小孙子真没了,那他再想废掉一只手,都没机会了。”
“胡闹!他拿工厂当什么了?提款机啊!”梁忠平眉头深锁。
“行了,你先去吧!”何翠山摆摆手,打发老刘带着李兵离开。
“胡总,这事咱们怎么处理,需要报警吗?”梁忠平侧目。
“算了,这事别往外传,厂子里不是给所有工人都上了保险吗,正常走程序吧!保险给多少钱,就让他拿走多少钱,但是厂子这边,一分都不出!”何翠山摆了下手。
“铃铃铃!”
与此同时,何翠山的手机也响起了铃声,随着他接通电话,法律顾问的声音顺着听筒传出:“何总,不好意思,我刚刚才看见您给我打电话,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了,你忙吧!”何翠山犹豫了一下,开口回绝,挂断电话后看向了梁忠平:“约杨东过来,我想再跟他谈谈!”
刚刚李兵的一番话,以及那个工人的做法,仿佛在一瞬间点醒了何翠山,让他明白了自己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