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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一章 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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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那石头停留在原地,来福仍旧一路惊叫着撞过去,眼看就要撞上。

文臻心中一紧,下意识拉了拉燕绥衣袖。

万一不是呢……

总不能毁人一生。

身边燕绥似乎叹息一声,衣袖一动。

石头骨碌碌滚了一下,正撞到来福脚底,弹射起来,又好巧不巧地,弹到来福额头上,他哎哟一声,再转过头来时,额头上起了一个青红的包。

不知怎的,文臻觉得他转过来时的眼神颇委屈,明明一张普通的脸,看着却并不违和,倒令人心中生出歉意来。

她慢慢地下了拱桥,见来福已经挣扎爬起来,便掏出手帕递过去,笑道:“擦擦脸罢。”

燕绥眉毛一挑,欲待阻止,最终却没说话。

来福感激地接过,道了谢,道:“您真是好心人,此生定然福寿绵长。”

又讪讪地道:“帕子被我弄脏了……”

“用完便扔了吧,这也不是我的帕子。不过是我常用来擦手的汗巾。”文臻笑笑,“今日园子我们已经赏过了,多谢你引导。你既受了伤,便早些回去休息罢。”

来福便道了谢,一瘸一拐地走了,燕绥过来,淡淡地看着。

“如何?”文臻凝视着他的背影。

燕绥没说话。

这便是不能确认了。

文臻心里叹息一声。

确实,方才真的是马上就能撞上了,那个时间距离,再自救可能都来不及。

太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如果真的是想的那个人,那也真的太狠。

文臻吸一口气,不想再纠缠于这件事,易家虽然大,但是人看起来特别少,主人们似乎很少出行,两人走到开阔地带,一直到四周来往护卫丫鬟渐多,文臻忽然抱住肚子,哎哟喊痛。

这自然会引起众人注意,立即便有人上前问候。再加上殿下倾情演出,扮演了一个妻子生急病自己焦灼无比的二十四孝夫君,所以下人们很快明白了,这位夫人只是早上吃了点鱼汤面,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燕绥搀着文臻慢慢往回走,免不了要有一些丫鬟侍卫跟着,这边的动静便惊动了人,另一个方向,一个折梅花的丽人忽然停住了脚步,向这边看来。

熙熙攘攘人群里她一眼发现了燕绥,眼睛一亮。

文臻被送回房,易家专门的大夫来看了诊,也说这胸闷呕秽,当是饮食不当所致,他却没发觉,全程燕绥牵着文臻的手,想要什么脉像就有什么脉像。

做早膳的厨子自然立即匆匆赶来。

李石头一脸惶恐地站在文臻对面,有些紧张地抠着手指。

文臻等大夫走了,关上门,走到他对面,忽然道:“李师傅,令堂托我向你问好。”

李石头霍然抬头。

“并问你是不是在易家过得不好?为何一去数年,毫无音信?”

李石头愕然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我每隔三个月都给她捎去家书和信的,都在老刘那里,难道没收到……”随即用力摇头,“不可能!”

“在金钱面前,哪有绝对的不可能。”文臻便将路过昌平,遇见李石头母亲,和刘厨子吞银钱的事儿说了。

李石头呆呆地听着,只不断念叨着不可能。文臻和他细细描绘了刘厨子和他母亲的长相,说了事情经过,还提了李母的旧疾和平日的小毛病。

她出逃匆忙,没有来得及拿王近山的荐书,也没来得及带走李母或者拿到信物什么的,但是就凭这些细节,应该就够李石头相信或者怀疑了。

李石头脸色变幻,到得最后,愤然道:“刘新这个贼子……我把一身技艺都教了他,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韩府应该会给你来信,说近期会让刘新来探望你吧?”

文臻看韩府的布置,猜他们为了安稳过渡,一定会提前安抚李石头,果然李石头点点头。

“韩府的计划已经被我们打乱,刘新应该是来不了了,过几日,我会把你母亲给你的家书给你,到时候你便明白了。”

“我现在便信姑娘了。”李石头垂下眼,低声道,“姑娘和我素昧平生,犯不着这样来骗我一个厨子。姑娘救了我老母,这是大恩,以后姑娘但有吩咐,小的在死不辞。”

文臻自然不可能现在和他提要求,倒是和他道歉今日惊扰了他一场,又打开门,红着脸说早上不止吃了鱼汤,还嘴馋,看见这边有种树上竟然有红果,一时好奇吃了一个,说着把事先从琼林里采下的红果给大夫看,大夫连连跌足,道这红果看着诱人,味道也尚可,但其实不能吃,轻则上吐下泻,重则行为失当,夫人幸好吃的少。

文臻便怒冲冲道:“都怪那家丁来福,给我介绍风景的时候只说那树上红果好看,可没说这不能吃。”

说着便看众人神情。

那大夫对来福这个名字没反应,人群里有人接了一句,“确实,是这奴才太过粗疏,我等会立即上报总管予以惩处。”

文臻一笑,赞:“易家果然家风严谨!”

她又当众给李石头赔礼,盛赞了他的鱼汤面精美香浓,约定明日再来一盅,又给了赏钱,才让他风风光光地回去。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她心情舒爽,便和燕绥商量,不知道林飞白有没有进了这易家内院,要么留个记号彼此约见一下,也好把情报交流一下。

燕绥却道:“你累了一天,早些吃了安歇吧,回头我去会会他。”

文臻忽然想起那日她被掳在屋顶,听见底下似乎有人受伤,显然不是燕绥,便问是不是林飞白。

燕绥却道:“媳妇,你夫君不美吗?多看看不好吗?尽想着那些阿猫阿狗何必呢?”

文臻气笑了,心想可不能给这货和林飞白碰面,晚上等他睡了再约吧。

冬天天短,很快就到了午饭,吃完午饭文臻再睡个午觉,就又到了晚饭的时间。

文臻和燕绥之后一直窝在屋子里没出去,也没去打听昨天段夫人她们见易勒石是个什么结果,当个安安分分的客人。

白天要好好睡觉,因为晚上要干活。

晚饭前段夫人派了人请两人过去,简单地说了易勒石的情况,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目前整个易家大宅看似由幸存长老们共同负责,但长久以来都是易燕吾管理,里头人员多半是易燕吾安排提拔出来的。而最后两层的内院,则一直由易勒石宠爱的如夫人季平云揽着一干事务。

长川易家和寻常贵族豪门家中不同,男女之防不甚严密,更多是按地位高低来决定住在蛋糕的哪一层,这一点传说中和季家正好相反,季家男女之防特别严密,整个家族是一个圆形,男一半,女一半,连夫妻白日都不能相见,晚上见面还要换关防。

文臻和燕绥都知道段夫人多年不回,对易家的掌控力肯定已经不存在,看她自己也不太在意的模样,也就不再费心安慰。出了段夫人的门,看见易家夜里灯火处处,路上行走的人比白天多了多,但是那些人多半头发灰白,脸容也特别白,在黑夜里像一片片斑驳的墙灰在移动,有些人甚至脸上已经开始烂了,夜里这样的一张张脸毫无生气地飘来飘去,一眼看上去鬼片似的。

文臻倒吸一口气,站在那里,这是她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长川易家的遗传病的严重性,也由此明白为什么这个家族越来越行事疯狂,为什么又对健康的子弟有那么大的执念。

实在是生活在这样的氛围内,人很容易疯。

身体忽然被拉进一个怀抱中,燕绥护着了她的头,道:“别看了。”

他把她笼罩在自己的大氅里,匆匆回了院子,此时侍女来送晚饭,但看到了那么多烂脸,文臻毫无食欲,和燕绥随便吃了几口。

饭后,她双手捧着茶杯,和燕绥道:“也不知道咱们的大部队到了哪里了,看长川这格局,这城不能随便进,一旦进了,很容易被两面夹击瓮中捉鳖,你若见了林飞白,可得提醒一下,让大部队等一等,商量个章程再说。”

“他们想必暂时也进不来。不仅他们进不来,很可能,这院子里的人,也快出不去了。”

文臻一惊,“为什么?”

“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是易燕吾,我想扶持易修年上位,成为我的傀儡,掌握易家实权,我首先要做什么?”

“争取长老堂支持,以及铲除对手。但他想铲除对手并不容易,毕竟易云岑一旦出事,嫌疑最大的就是他。很容易被人钻空子。”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栽赃,或者陷害。这事真要做很容易,但是想做得没有后患很难。”

“孺子可教。如果是我,我会先截断段夫人和外界的联系,趁着段夫人和十八部族之间关系还没回温的时候,抢先拿下十八部族。当段夫人及其党羽,哦我是说那对姐弟以及我们,都先困在易宅内,他们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和余地。而困住这一群人必须有个理由,让我猜猜,昨夜他们去看了易勒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易燕吾可能会拿这个作文章,目标可能会冲着易秀鼎,一来解决一个保护段夫人的强战力,令她和段夫人生分,二来可以指向传灯长老,把传灯长老拉下马,三来易云岑会是此中的变数,他性子冲动,会很容易堕入对方的算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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