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内，有不少侍女正在来来回回的走动。

她们神色匆匆，脸上有着几分焦虑与慌张，其中几人分别端着盛满清水、冰块的木盆快步朝着屋内走去。但也有人提着染满了鲜血的衣物、满是血污的臭水等物件从屋内走出。

方倩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多久了。”

“快一年了。”东方逵沉声说道，“一开始情况没有如此严重，族中也有长老陪同阿涛前往……”

说到这里，东方逵的话语突然一顿。

他轻咳一声，有些僵硬的避开了差点说出口的名字，只是略微含糊的提到：“那个地方……然后也开了一些灵丹给阿涛服用。最开始确实挺有效的，所有症状很快就消失了。但是在静养了半个月后，当阿涛再次开始修炼时，伤势突然就加剧了，昏迷了一星期才醒过来。”

“我猜，药王谷最开始的诊断，是说他修炼岔气，产生了心魔，所以开了点镇压心神的灵丹，要求他静养十天半个月，平复心境之后再重新修炼。”方倩雯嗤笑一声，语气淡然的说道。

她的声音很是平静，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波动，就只是单纯的在评述某件事而已。

但也正是因为方倩雯的语气如此平静，再加上她此时说出来的话和最开始药王谷的诊断一样，此时东方逵心中便也更加叹服：“是。……之后因为情况的严重，已经无法将其送往药王谷，所以有药王谷的丹王亲自过来了一趟。”

“不奇怪。”方倩雯摇了摇头，“药王谷的丹师，水平参差不齐。……哪怕就算是丹王，若是遇到不熟悉的情况，也不见得就能够治好。……除非是丹圣亲至。”

药王谷作为一方势力，自有阶级高低之分。

由高到低依次为谷主、丹圣、丹王、高阶丹师、丹师。

再往下，则是弟子、学徒的阶层，其中学徒不允许接触炼丹，甚至连旁观都不许，基本只能负责各种各样的杂务，例如清理丹炉药渣、照顾和种植灵植、跑腿等。

若是有学徒被丹王看中，又或者是得到了高阶丹师的推荐幸而被丹王认可，那么便可以从学徒晋升为弟子，其中按照两种情况的不同而分为正规弟子和记名弟子。其中正规弟子又分外务、内务、亲传等三种之别，但不管是外务还是内务，只是福利上的差别，但却都有接触、尝试炼丹的权利；而记名弟子则只有旁观炼丹的权利，不允许亲自实践。

之后这些弟子在得到丹王的肯定后，通过一系列考核，便可称为丹师，拥有替其他修士炼制灵丹、看诊的权利，甚至还能够打出药王谷的招牌给自己招揽生意。

而对于炼丹师而言，丹师也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之后他们还需要通过一系列的考核才能够成为高阶丹师，拥有可以查看药王谷一些对内公开丹方的权利。而从高阶丹师到丹王，也是重复这一个过程，只不过难度稍高一些罢了，但也正因为难度有所加大，所以一旦成为丹王，药王谷便会认可其长老的身份，允许其收徒，甚至是无条件的查看所有谷内记录的公开丹方。

若是以前，药王谷有一系列严谨的审核和考核制度，所以实力水准自然不言而喻。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药王谷渐渐变得有些急功近利，以至于考核的难度都有所下降，所以也就产生了很多终其一生就只会那么几张高阶丹方的所谓丹王——药王谷对丹王的考核便是只要能够炼制出一定质量的数种五阶灵丹，便算是通过考核。

其中要求里的“数种五阶灵丹”并没有指定的种类，反正只要是五阶灵丹皆可算。如此一来，便会有不少高阶丹师投机取巧，专门炼制那些比较容易炼制的五阶灵丹，以谋求一个丹王的长老身份。

所以方倩雯才会所谓的丹王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药王谷里唯有丹圣那一个级别，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炼丹师。

其他，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丹圣又哪有那么请。”东方逵苦笑一声。

药王谷的丹圣并不多，拢共也就那么十来位而已，身份地位达到他们那个程度，自然不需要再看其他人的眼色，哪怕就算是强如十九宗也不一定能够让他们低头。毕竟这些丹圣可是把控着整个玄界近三分之二的灵丹流通，所以没有哪个宗门和世家会去得罪这些丹圣。

“所以那位所谓的丹王来了之后，还是断定东方涛乃是静养时间太短，心境未曾平复，心魔没有彻底净除，就强行开始修炼，结果导致血气逆转，走火入魔。”方倩雯冷笑一声，然后开口说道，“于是给你们开了一些大补的灵丹，还有更好的静养心境的灵丹……我猜其中就包括大量的镇神丹和灵韵丹，只要能够进入顿悟的无我忘我境界，所谓的心魔自然能够拔出。”

“是。”东方逵点头，脸上的尴尬之色更浓。

明明方倩雯并未在场，但她所说的每一句，却仿佛当时她便在此处一般。

这让东方逵意识到，方倩雯的眼力果然是相当的可怕。

“让我猜猜……”方倩雯露出几分沉思的神色，片刻后才缓缓说道，“东方涛按照那位丹王所吩咐交代的情况那样，每日只服用补充气血、真气的各种大补灵丹，还有镇神丹和灵韵丹，以求进入顿悟境界，彻底拔除心魔。……结果这顿悟境界没进入，大半年的滋补下来，他身体反倒是被大量的气血和真气混合充斥，没日没夜都在体表渗透鲜血。”

“且血液散发一股腐烂的臭味，而且不仅如此，他的体温还高得吓人，修为较低的修士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他还没办法睡觉，全身都变得相当敏感，稍微触碰一下就会痛入骨髓，还瘙痒难耐……”

东方逵目瞪口呆。

但他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方倩雯所说的情况完全符合。

略微沉吟片刻，东方逵才一脸希冀的望着方倩雯，然后开口问道：“这样……还有救吗？”

“药王谷如何说的？”

“走火入魔太深，心有不甘与执念，除非丹圣亲至，否则无法救治。”

“哈。”方倩雯终于露出不屑的冷笑声，“药王谷倒是推得干净，明明就是没有诊断清楚就胡乱用药，结果才导致病情加重，最终伤势彻底恶化。”

“那就是有救了？！”东方逵一脸惊喜的问道。

“你实话实话，这病情从最初第一次发作到今日，有几天了？”

“三百……六十一天。”

方倩雯的眉头瞬间紧皱。

“怎么了？”东方逵内心“咯噔”了一下，隐隐有些不安。

“若是早十天过来，或许能够轻松一些……哪怕早两天都行。”方倩雯叹了口气，“可没想到，偏偏过了三百六十天这个数……你要知道，这个天数乃是代表周天星辰之数，一旦过了这个天数，伤势便会再进一步的恶化，唉……”

“没……没救了？”东方逵脸色一白。

“有。”方倩雯点了点头，“但是得加价。一株五爪金龙果树已经不足以支付我此次出诊的费用了。……哦，对了，不管你们最后商议结果如何，是否决定加价让我出手，但这株五爪金龙果树的出诊费，我是要照收的。你们要是想赖账，那我只好请我师父来代为收账了。”

“呵……呵呵……”东方逵脸色更白了，有些僵硬的干笑一声，“你说笑了，我们肯定不会赖账的。”

“那就好。”方倩雯点了点头，“今天都来到这里了，也不能白来，我稍微压制一下他的痛楚，让他能够睡一天好觉吧。……至于东方长老，你最好还是回去找能做主的人商议一下，不过最好在这两天内给我答复，因为如果决定救治的话，那我还需要做一些准备，如果拖过三百六十五天得话……呵。”

“拖过三百六十五天的话，会怎么样？”东方逵咽了一下口水，竟是产生了几分当天渡劫时的畏惧。

“那就要再加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