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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无夏抚额,他也没吃过。
姜美初笑意然然:“各位贵客,请先上坐。”
“各位请——”公子无夏微笑着请众人坐下,自己也坐到了主位。
姜美初跪坐在公子无夏身边,伸手给他烫菜,连烫边说:“在寒冷的冬日,公子为了感谢各位尊敬的贵客到来,特意让小人做了一道暖人的膳食给大家食用,请看小人的演示,这道菜既在暖,又在味,更在自己动用的乐趣中。”
“自己动手的乐趣?”
“唯,贵人!”姜美初现在已经学会怎么用‘唯’和‘诺。’虽然他们都是‘是’的意思,但是对象不对,所用词也不同。
唯是下对上的回答,诺是上对下或是平级之间的对答,古汉语就是博大精深。
姜美初示意过后,让公子无夏亲自动手,夹菜,入到滚烫的陶罐里,等熟透后,夹出来,沾酱,最后吃到嘴里。
好吃!公子无夏脑海里马上出现二字,又暖又贴心,果然有乐趣,他不自觉得看向小女人,满眼里都是喜欢,父候的冷酷无情好像也不那么难熬了。
“各位贵客,如果没有什么问题,请用膳吧!”姜美初朝他们行礼后退到门边。
宗老们疑惑,但看到公子吃得不亦乐乎,慢慢也伸出了筷子,有样学样起来,等沾过酱之后,他们确信,再没东西比这更美味了。
“好吃!”
“有趣!”
“有意境!”
……
听着赞不绝口的话,姜美初站在门口垂头暗乐,这其实就是单人火锅,而且是清汤养生的那种,正适合年纪大的吃。
“这是什么?”有人夹起黄豆芽问。
姜美初连忙上前回道:“大豆发的芽。”
“大豆的芽不是长在土里吗?再说,现在是冬日,何来豆芽?”宗老惊讶极了,他虽不事生产,但也去采邑巡视过,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
姜美初微微一笑:“回贵人,这是小人在水里培出来的。”
“水里?”
“唯。”
宗老笑道:“真是长见识了,居然能在水里长出大豆芽。”
“那这是什么?”一个卿士问。
“这是冻豆腐。”
“冻豆腐是什么,老夫竟从没有听说过。”
“回卿士,这是大豆做出来的食品。”
“竟也是大豆?”
“唯。”
公子无夏边吃边听宗老们问话,心情愉悦的看向回答的姜美初,冷冷的冬日里都是暖意。
一通问过之后,宗老惊讶的说道:“八个小碟,竟有五个是大豆做出的食品。”
“唯,贵人!”
“啧啧……”宗老震惊无比,“没想到貌不惊人的大豆竟能做出这么多可口的食品。”
“唯,贵人!”姜美初暗暗笑了笑,大豆都是贫民吃的食材,贵人们拿它作马、牛等牲口的食料,今天不是看在公子无夏动筷子有面子上,他们不可能伸筷子去偿一口的,说不定能把东西甩到自己脸上。
姜美初知道,竟此一顿晚膳,晋国将豆贵,不过没关系,她已先下手了,这一路,外加都城,大豆几乎都被她收了。
宗老、卿士们带着浑身暖气走出了世子府,清冷酷寒的冬夜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站在门口,送走客人后,公子无夏并没有转身回府而是走在巷道里。
“公子——”
公子无夏扬手:“我想一个人走走。”
陈阳等人行礼后转身回府,崔岭高兴的说:“公子留下三天是正确的。”
“然,是吾多虑了。”陈阳点头。
一群人正要进去,里二从后面叫道:“禾庶士,公子要问你晚食之事。”
陈阳和催岭听到此话,会意一笑,背着双手进了大门。
石予深深看了眼正发愣的许美姬,转身跟上了两位大夫。
郑好目光一直追随石予,见他走了,上前准备跟上自家美姬,被里二拦住了,“里二哥……”
“你先进去。”
郑好担心的看向主人。
“无防,你先回去吧。”姜美初对她说道。
“唯,主人!”
山老头见里二连女仆都不让带,也不跟过去了,心道,就算有什么危险,小禾也能应对了,他就不操这个心了,转身也进了府门。
夜空深邃幽蓝,月光清冷,照在青石板上,显得夜更加幽寂,巷子周围的树木萧然默立,荫影浓重,瞭望疏朗的树梢,没有树叶,枝条在寒风中瑟瑟发颤,夜是如此的寂静,寂寥,冷落,无人。
跟在公子无夏身后,姜美初感觉自己都快冻僵了,这鬼天气不呆在家里烤火,跑出干嘛!
公子无夏仿佛不是走在寒冬夜风中,他闲庭信步,悠然自得。
“咝咝……哈哈……”姜美初冻得搓手跺脚,用嘴中的热气暖手。
公子无夏转身:“很冷嘛?”
如果可以,姜美初能上去掐一把,只听她咬牙切齿道:“公子,你吃饱喝足,身上暖和,我可啥也没吃。”
公子无夏哂然一笑:“是我的不是。”
“公子你哪会错!”
看着恨不得打自己一顿的小女人,公子无夏哈哈大笑。
姜美初哈着冷气转身。
“别走!”
“没走!”姜美初背着北风倒走,真得太冷了。
这样也行?公子无夏哑然失笑转身继续朝前走。
清冷的夜空在白茫茫的大地衬托下更加深邃幽蓝,星星在幕蓝的天际跳动着,偶尔有乌云飘过,那星星便隐没在夜空中。
冬天的夜晚并不是只有严寒和寂寥,还蕴藏着无数的罪恶,让人防不胜防。天空像被墨水涂抹一样变得浓黑起来。
浓黑的夜色中,枯竭的树头枝中,影影绰绰,倒走的姜美初感觉到了什么,屏气凝息,朝四周看过去,她感觉到了杀气。
“公子小心!”
“公子小心!”站在不远处守护公子的十竹声音亦同时响起。
姜美初的话还没有说完,树头百箭已经齐发,树下,百个黑衣杀手倾巢而出,剑、戈挥砍而来。
公子无夏和姜美初已经背对背,形成防守,一个挥箭,一个赤手空拳。
拿剑的是公子无夏,赤手空拳的是姜美初。
古代贵、士族都有佩带剑的习惯,姜美初从现代而来,没有带武器的习惯。
公子被近百人围攻,十竹挥剑冲阵,却被挡在了外面。
不过很快,姜美初就从敌人手中夺过一把青铜剑。
杀戮迅起。
二对二百,一比一百,悬殊甚大。
一攻一守。攻者:姜美初;守者:公子无夏。
当黑衣人看到这架势,不屑一置,公子无夏居然让个瘦麻杆攻,可真是怕死。
黑衣人马上为他们的轻视付出代价。没想到瘦麻杆居然以一抵十……不……不……以一抵……
领头的黑衣人被姜美初杀破了胆,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拿着青铜剑好像是从地上捡的小树枝,而这小树枝居然像在水边挑拔弄水玩,轻飘飘,三步杀一人,怎么会这样……
“箭……箭……”黑衣领头人朝树头大叫。
就在这时,世子府的卫卒赶到了。姜美初把地上的战场留给了他们,跟着卫卒一起赶到的山老头和她飞跃而起,一起解决树枝头上的箭手。
“啊……”黑衣人纷纷朝树枝头落下来。
一场杀戮转眼之间结束了。
在外围杀敌的十竹终于冲到主人身边:“公子……”
“无碍!”
“公子——”里二跑到自家主人身边,发白的脸色终于缓过来了。
十竹见主人无恙,心放到肚里,转头看向淡然而立的姜美初,突然想起石贤士老奴为何跟在她身边了,她的格斗术果然天下无双,难怪一群大男人心甘情愿跟着她。
卫卒们清理杀戮战场,公子无夏转身看向姜美初,目光深遂而幽深,仿佛要把她看穿。
姜美初被他主仆几人看得浑身不自在:“看什么看,没见山叔比我厉害。”
山老头谦虚一笑:“彼此彼此!”
石予大感惊讶:“山叔你……”
“我习了小禾的格斗术。”
“可你们刚才分明用的是剑啊!”石予叫道。
山老头说:“术与术是相通的。”
“怎么可能?”石予不信。
“主人,待老奴有空说予你听。”
石予点头,今天晚上他二人给自己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冲击大的可不是一人,包括公子无夏及他的敌人们,晋宫里,邢夫人母子再一次接到行动失败的消息。
“怎么可能,连弓箭手在内,近三百人居然没有杀掉只有五十卒的公子无夏?”
公子季冷笑:“这五十人中,老弱病残占了一半。”
“难道他暗养侍卒?”
逃回来的黑衣人颤抖回禀:“禀夫人、公子,他们只用二人就打败了我们百人!”
“什么……两人……”
“唯!”
母子二人根本不相信的相互看了看。
“小人亲眼看到的。”黑衣人连忙保证。
邢夫人沉着脸问:“儿子,你怎么看?”
“母亲,看来我们得换一种方式了。”
邢夫人阴丝丝的笑道:“我儿说得不错,咱们得从长计议了!”
看着一地死尸,公子无夏仰头伸手就拉起姜美初的手大步朝府邸走。
“公子……”姜美初想喊这不合适,可看到周身浸透着伤悲的公子无夏,她闭上了嘴。
大夫陈阳朝山老头长揖到地:“多谢庶士。”
“使不得,使不得……大夫请起。”
回到房内,公子无夏仍旧拉着姜美初的手,他们坐在碳火炉边,一言不发。
姜美初不知道刺杀他的是什么人,不过看他的样子知道那些人,也许这就是享受富贵荣华所要付出的代价吧。
不知不觉中,姜美初偎到男人的怀里睡着了。
公子无夏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女人,如果今天晚上没有你,我可能会……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扰了扰她鬓角的碎发,腊黄的小脸跟自己的掌心差不多大,可真小啊!忍不住低下头轻轻的亲吻她的脸颊。
第二日,姜美初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吓得一个激棱连忙坐起来检查自己的衣服,发现并不是昨天的那一套中衣。
“郑好姐姐……郑好姐姐……”
“吱吱……”
郑好没叫到,小灰灰跳上床。
“你来干什么,难道你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吱吱……”
姜美初根本听不懂小家伙在说什么,拍自己的额头,“难道我又是你救了?”
“吱吱……”
“娘啊,救我!”
“吱吱……”
“别烦我!”姜美初一把把小灰灰搂到怀里:“天啊,我该怎么办!”
郑好喘着气从外面进来,“我估摸主人该醒了,果然是这样。”
见到郑好,姜美初马上问道:“郑好姐姐,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郑好神色不自然起来。
“郑好姐姐你为何不说话?”
“主人……”
“倒是说啊,要急死我啊!”姜美初能急死,自己的清白啊!
郑好口结:“主……”
“我命令你说。”
“唯,主人!”郑好小心翼翼的说:“主人,你是公子抱回来的。”
“还有呢?”姜美初不相信这么简单。
郑好摇头:“没啦!”
姜美初急切的问:“那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我帮主人换的。”
“娘啊,娘啊……感谢老天!”
“主人,怎么啦?”
“没事了、没事了。”姜美初紧张的心蓦的就松了下来。
昨天发生了刺杀那样的生死大事,公子无夏难道还有心情做不轨之事?嘻嘻,不怪姜美初乱想,很多时候,男人需要靠这种事来减压。
情窦初开的郑好终于看懂了公子无夏和自己主人之间的事,但愿主人能得到公子的宠爱,幸福一生。
公子无夏房间里,十竹正回禀调查结果:“禀公子,那逃跑之人当中,有人进了宫去。”
公子无夏深沉无语。
陈阳叹气:“公子,宗老、卿士都见过了,我们回边邑吧!”
公子无夏紧了紧眼眸:“你去安排!”
“诺,公子!”
石予皱眉:“难道这事就这么过了?”
“石贤士……”陈阳言示他别生事。
“公子——”
公子无夏嘴角微扯:“贤士想如何?”
石贤坚定回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去吗?”
“愿为公子效劳!”石贤行礼。
公子无夏手指轻摇:“时机不对!”
石贤惊讶的抬起头:“公子——”
“回边邑!”
“诺,公子!”
就在这时,卫卒来报:“宗老和卿士们来看望公子。”
“让他们进来。”
“唯,公子!”
宗老和卿士们涌进了公子无夏的房间,“公子,你没事吧!”
“无碍吧!”
……
关切之声不绝于耳。
公子无夏立起身朝他们致谢:“多谢各位关心、惦念。”
“公子有查出是何人了吗?”宗老问。
公子无夏轻摇头:“还没有!”
听到他这样回话,宗老神情复杂的看了眼晋公子,欲言又止。
公子无夏仿佛没有看到对方的纠结,伸手作请:“各位请坐。”
坐下之后,房间内一时之间竟无人言语,静静悄悄的,针落可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位卿士打破了沉默:“昨天在公子这里吃的膳食实在可口……”
“今天各位留下,某再招待各位。”
“使不得……使不得……”卿士连忙摆手。
公子无夏问:“那卿士……”
卿士挤出满脸皱纹笑道:“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做食的方法?”
公子无夏双眸绽出笑意,可是细看之下,笑意根本不达眼底,这人居然讨要膳食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