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形有些奇特:小楼不远处火光冲天,乱纷纷的人声喧哗,无数禁军都忙着隔离大火、各种防备,这两位当事人却“事不关己”似得,悠闲地坐在这里下棋。
一面下,一面闲谈。
李菡瑶问:“我家姑娘现在何处?”
王壑道:“已经离开了。今早与王纳一起出的城,送她启程后,我便来了这里。”
李菡瑶点点头,再问:“昏君呢?”
王壑道:“自尽了。姑娘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问?”
李菡瑶道:“我并不知道,之前都是猜的。我想着,公子与我家姑娘联手,对付昏君那是极容易的。”
王壑笑道:“这是对你家姑娘有信心呢,还是对王纳有信心?我估计是夸你家姑娘多些。”
李菡瑶抿嘴笑了。
两人头也不抬地说笑,三步过后,手下渐慢,每当对方落子后,不能紧跟,要思索后才能应对。
李菡瑶手里捏着一枚棋子,两眼盯着棋盘,一边思索一边随口问:“公子为何炮轰乾元殿?”
王壑道:“姑娘不说信我吗?”
李菡瑶道:“信归信,原因总要弄清楚。”
王壑不愿提鄢苓截留书信一事,绷着脸道:“是王纳失职,未曾交代清楚规矩,贻误了李姑娘的传信。”
李菡瑶便明白了,定是鄢苓没将信交给王壑。
她抬眼看着王壑,沉吟了一会,才道:“鄢大姑娘没把信交给公子?这也难怪她。恐怕她是怕我家姑娘连累公子。我家姑娘既不怪她,公子也莫要生气了。”
她想着,纵然鄢苓扣下了她的书信,观棋看在鄢芸面上,也不会太让鄢苓难堪,哪里知道鄢苓巧言令色惹恼了观棋,那两人好一番冲突,已经闹翻了。
王壑诧异问:“姑娘不怪鄢姑娘?”
李菡瑶道:“鄢大姑娘性子不比鄢二姑娘,最贞静娴雅,见我家姑娘冒险岂能不阻止?我家姑娘改了装,她找不到人便扣下信,的确有失磊落也不妥当,却也不是罪大恶极。以后这类事,公子别让她参与就是了。”说到这,心下后悔当初未曾考虑妥当,不该托鄢苓传信。
王壑听了这话,微微失神。
李菡瑶见他反应异常,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又不知错在哪里,试探地询问:“公子怎么了?”
王壑忙问:“你很了解鄢姑娘?”
李菡瑶道:“嗯。我常跟姑娘去鄢家。姑娘跟鄢二姑娘脾气更相投,常一块偷溜出去玩。回来后,鄢大姑娘必定要责怪教导她们,但却会替她们在鄢大人和夫人跟前遮掩并隐瞒。这次,鄢大姑娘恐怕还当我家姑娘淘气呢。”
王壑恍然道:“原来如此。”
他心里却想,丫头,这次你可失算了,事情可没你想的这么简单。你家姑娘生气了呢。
王壑倒没觉得“李菡瑶”不该生气,毕竟这类事,当事人首当其冲,旁观者是没法感同身受的。
——他自己就非常生气。
但他还是被假观棋打动。
小丫头对鄢苓的谴责中包含宽容,又告诫他,以后别让鄢苓参与这类事,看似大度,却也犀利,堪称绵里藏针。他很欣赏小丫头的态度和手段。